沈云川從未說起過秋娘子與陸云鸞的瓜葛,但結合他前后說的一些話,很容易將二人串聯起來。季安承是中寄生蠱的死人,陸云鸞也不是個活人,雙生蠱中的另一個宿主,很有可能就是秋娘子,故而他一面對秋娘子存有很重的殺心,一面又保證能留她一條命。
聽來又是一段多年的舊事。
季江南不想去打聽無逍宮的舊事,他雖與沈云川有交情,但并不打算去干涉他的私事,微微點頭算謝過他的提醒。
忽而山下又傳來一陣喧鬧,沈云川一看樂了,猛拍季江南的肩膀,示意他往那邊看。
小崇山上多是松樹,多生在猙獰盤亙的山石縫里,清晨的陽光不算猛烈,透過松枝落在地上點點光斑,山下來人不多,走在最前頭的一男一女,男子很年輕,面如冠玉,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沒有配劍,手持一支綠玉長簫,迎著微風山上走。
公子常見意氣疏,恍如玉樹臨風前。
這個人季江南沒見過,但他知道是誰,若要給人杰榜上的排個閨中少女意中人的名,此人是當之無愧的榜首。
“玉常君”褚玉常,人杰榜第十三位,丹心七劫武者,寧川褚氏嫡長子,其人風雅,姿容秀麗,又兼文采風流,被稱為江南第一才子,風度翩翩,文武兼備,一直是大部分閨中少女心中最完美的意中人。其外號“玉常君”就是以本名而取,無論是在人杰榜上,還是江南文壇,都算的上是個人物,只是褚玉常為人低調,又愛四處云游,很少見到其人,今日居然在這里現身了。
褚玉常雖甚少現身,但其手中的綠玉長簫極具辨識度,故而雖沒見過,但大多可以一眼認出來。
身旁的女子一身淺藍對襟長裙,長發挽了個月髻,一支翡翠步搖輕輕搖晃,容色不凡,嘴角一抹淺笑,溫婉大方,滿滿的世家貴女氣度。
季江南瞳孔一縮,握劍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他一直覺得對于李疏桐的情感已經斷得徹底,但此時再見時卻覺得胸口挨了一記重錘,無端的生出幾分澀澀的疼,連帶著氣息都開始不穩。
幾日不見,李疏桐除了較之前清瘦一些以外,依舊容顏秀麗,矜貴大方,之前的憔悴與柔弱消失得無隱無蹤,一如初見時,眼眸燦若驕陽的李家大小姐。
褚玉常側身微笑著說了什么,李疏桐聞言頷首一笑,步搖輕晃,笑靨如花。清風晏晏,好一副郎才女貌。
李疏桐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去時,只看見一道身著黑色貼里持劍走開的背影,身形筆挺如松。
“怎么了?”察覺到李疏桐的愣神,褚玉常問道。
“沒什么。”李疏桐回神,莞爾一笑。
褚玉常溫和一笑,不去追問,話鋒一轉,輕聲說道“當年的事已經過去,已經有人受到了懲罰,阿桐,收手吧。”
李疏桐轉頭目光直視褚玉常,輕輕搖頭,笑了“玉常哥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不能不繼續往下走,我已經付出了代價,必須得到償還。”
“玉常哥哥,我沒有退路了。”
褚玉常盯著李疏桐看了一會兒,看清她眼中的堅定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贊賞“罷了,想做什么就去吧!還是那句話,如若需要我幫忙,你開口,我一定做到。”
李疏桐心頭一陣酸澀,搖頭“我要走的不是什么干凈地方,你別來。”
褚玉常眼中露出一抹心疼“這些本來是該我做的,你一個女孩子,本不該做這些事的。”
“我是李家大小姐,齊州李氏嫡長女,這些,本來就是我該做的。”李疏桐道,眉眼彎彎一笑。
她越笑,褚玉常就越心酸,長久,只留下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的長嘆。
李疏桐回頭,人群熙熙攘攘,風拂山崗,那個背影一直靜靜的站在人群中,一旁站著一名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