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諼這些日子時時陪在伏荏染身邊,沒有行蹤不定,找不到人。
因為他要吹簫為伏荏染伴奏。
凄涼冷清的冷宮,日日回旋著悠揚的簫聲,增添了幾分生氣和雅致。
月牙和田廣豐一如既往的和兩個侍衛坐在甬道里嗑瓜子,每日來她們都會帶些映輝園的點心零嘴。
兩個侍衛哪兒吃過這些好東西,細嚼慢咽,小口品嘗,小日子那叫一個恣意。
“認識這么久,還沒問過兩位大哥姓名。”
月牙靠在墻壁上,盤著腿,熟稔的嘮著閑嗑。
弗諼躺在一張搖椅上,搖椅擺在宮道邊,反復吹奏著同一首曲子,目光一直鎖定伏荏染,配合著她的舞蹈。
大胡子侍衛爽朗的一口答道,“我叫仇富。”
小眼睛侍衛道,“我叫王小賴。”
撲哧——
月牙一下樂出了聲,“你們名字……真有意思。”
伏荏染將整支舞完整的跳了一遍,停下來喝水休息,聞言戳了一下她的腦袋。
“姓名乃父母之賜,怎可取笑。”
月牙咯咯的湊過來給她擦汗,解釋道,“沒有,婢子就是覺得這名字與主子給貓兒們取的名字有得一拼。”
伏荏染轉過酡紅的臉頰,故意兇狠的瞪起來,“你嫌棄我取名不好聽?弗諼、芙顏、月牙這三個名字不都是我取的?”
月牙知道她根本沒生氣,越發得寸進尺。
她嘴角的笑意越深,調皮的雙手交疊,躬下腰行了一禮。
“婢子不敢。婢子是萬幸您給我們取名時經過了千番斟酌,否則指不定我們現在就叫‘大弗’‘二芙’‘三月’。和貓兒們差不多。”
兩個侍衛看月牙打趣縣主,不由看的有點愣怔。
云桑縣主性子真是好,居然一點也沒生氣。
都說宮里那些貴人們個個高傲跋扈,頤指氣使,若有下人敢這般打趣,不知道會怎么教訓呢。
“我們都是鄉下人,自然比不得那些讀過書的人家,名字取得風雅。在鄉下,奇怪的名字多了,知道叫的是誰就成。”
王小賴語氣里竟有幾分幫伏荏染解圍的意思。
仇富粗狂的聲音跟著道,“我老家以前還有人叫‘臭蛋’的,賤名好養活。”
月牙邊聽邊笑著,看弗諼安靜的獨坐一旁喝茶,便問道,“弗諼侍衛,你聽過什么好笑的名字?”
弗諼抿了一口茶,將茶盞放下,裊繞的熱氣如紗如霧,飄渺幽靜。
“糞狗。”
他吐出兩個字,眾人都安靜了一瞬,笑容也隱去了。
月牙抿了下嘴,“誰取這名字。”
這已經不是不好聽的問題,而是帶著深深的侮辱。
“糞狗——”
高坐在宮墻上發呆的麗昭儀突然喃喃出聲,目光一下朝弗諼望過來。
片刻恍惚之后,眸中便升起無盡的冰冷和恨意,似是開啟了塵封的記憶。
“麗昭儀認得這個名字?”
月牙瞧麗昭儀激動的情緒,眉心微微擰起。
麗昭儀還在反復呢喃著這個名字,似乎要把這個名字嚼碎,整個人都不安穩起來,坐在墻頭搖搖晃晃。
宮墻之內的兩個下人一直守著她,見她情緒激動,都緊張得繃起了神經。
伏荏染詢問的目光投向弗諼,滿臉寫著‘好奇’兩個字。
這個糞狗怎么會激起麗昭儀有這么大反應?
這人是誰?
弗諼微仰起頭,與伏荏染四目相對。
那雙清亮邪魅的丹鳳眼含著柔和的笑意,配著絕麗的五官,好看的驚心動魄,讓人忍不住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