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蹣跚,缺了一個小牙的月亮掛在黑漆如墨的天空,散發著微弱卻溫柔的銀光。
??祵m內寂靜無聲,廊檐下的宮燈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影子。
太后住的寢殿里有兩個宮女在外間守夜,困得腦袋一點一點,不一會都靠在桌案、房柱上睡著了。
太后的睡眠很輕,恍恍惚惚中感覺似有人在屋里走動,睜開眼偏頭往床榻外一看,就著床頭昏暗的燈光,一下對上一雙幽深如淵的眸子。
她驚得猛然彎身坐起來,冷眸厲斥,“大膽,居然敢闖哀家的寢殿,你是不想活了?!?
她雖憤怒呵斥,聲音卻壓地低低的,似乎不想讓人聽見。
她快速套上外衣下床,見到弗諼悠然自得地在屋中坐下,自己給自己倒水喝,就像在自己屋里一樣隨意。
太后表情更冷了,心里的火氣往上漲。
“你是怎么進來的?外面守夜的人呢?”
太后質問,一張冷面帶著曾經攝政時的威壓和冷厲,心底卻是一陣后怕。
若弗諼今日是來殺她的,她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就丟了性命。
弗諼瞧出了她按壓在心底的忌憚和憂心,不以為然的扯了下嘴角,
“皇宮之中,有何處是我去不了的?!?
太后氣惱,卻也知道現在不是爭辯這些的時候,沒好氣的道,“你來干什么?”
弗諼微微揚起下巴,睨了她一眼,抿著唇角嗤笑,“當然是來和太后算賬的。春宴上的事你不會這么快就忘了吧?!?
太后眉心倏得擰緊,身體微不可見的僵了一下。
“春宴上什么事?!?
弗諼頷首低笑,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鄙夷、輕蔑的氣場,讓太后十分惱怒。
她堂堂暮國太后,曾執掌暮國皇權十年,誰人不尊敬、敬佩她,這個沒根的東西卻敢這般態度,簡直不把她放在眼里,狂妄至極。
即便氣得恨不得現在就喚來宮中禁軍,把他抓起來鞭刑兩百,將他身上的狂勁拔去。
但她終究還是忍下來了。
袖中的拳頭不停攥緊、放松、又攥緊。
“都是聰明人,太后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你故意把我家主子的血玉鐲弄碎,奇香四溢,引得五彩神鳥發狂。你是想干什么?”
弗諼一字一句和緩平述,卻隱藏著迫人的逼問。
拿在手上的紅釉山水茶杯,被兩根手指一下就捏成了碎渣,茶水濕了滿手,在昏暗的光亮下閃著水漬的亮澤。
太后那張保養精心的臉有片刻的扭曲,瞳孔緊縮,努力按壓下震蕩的心緒,想要表現地云淡風輕,但脖子上一條條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她的動搖。
弗諼用娟子一根根擦拭著沾著碎屑和水漬的手指,聲音透著一絲慵懶的邪笑道,“如今全京城都在議論,天上簫郎的簫聲乃九重仙樂,引得神鳥和鳴。天上簫郎如今可謂名震天下!當時若非我反應及時,現在被人傳揚的便是我家主子,你想讓所有人都注意到她?”
他頓了頓,掀起眼瞼看了太后一眼,又道,“讓我來想一想。你一心想撮合我家主子和皇上,但我家主子對皇上全無興趣。莫非你是想給我們一個警告?!?
太后身子都開始輕顫了,她垂簾聽政時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情況沒遇過。
即使在朝堂上面對眾朝臣的質疑和針對,也能四平八穩的保持鎮定。
但今天面對這個侍衛的時候,卻從心而外感到恐懼。
這種恐懼也不知從何而來,像是動物遇到天敵,嚇得心慌意亂,只想逃離開面前的危險。
“所以你們也還我一個警告,把那些陳年舊事翻出來?”
太后這話算是承認了弗諼的猜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