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準動!”一個安南巡捕端著步槍喝道。
他說的是中文,聽著像是廣西一帶的口音,估計是安南和廣西接壤,跟當地人學了一兩句。
白人巡長背著手走了過來,看了看面前的十幾個學生,操著一口生硬的中文說道“我是巡長安德森,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們,因為涉嫌非法集會,違反了租界的法律,所以,我要逮捕你們。”
女學生挺身而出,大聲說道“同胞們,巡捕胡亂抓人,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嗎?請問,哪條法律規定,民眾不可以在街上唱歌?”
“說的對,憑什么抓人?”
“就是,你們怕日本人,我們不怕!”
圍觀者群情激奮,你一言我一語斥責安德森。
安德森不為所動,冷著臉一擺手,巡捕紛紛拉栓上彈,槍口對準了四周的老百姓。
安德森轉臉對女學生說道“我現在就告訴你,逮捕你們的理由,唱歌當然沒問題,不過,你們那些煽動性的言論,對租界安全造成了極壞的影響!”
正在這時候,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湊了過來,伸手拽了一下安德森的衣袖,低聲說道“安德森,求你了,別抓他們了,他們都是東北的學生,家都沒了,看著怪可憐的……”
安德森皺了皺眉“阿桂,你怎么來了?”
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安德森巡長,你相好的說話了,給個面子唄?”
圍觀者哄堂大笑,這位阿桂姑娘的忽然出現,讓本來很嚴肅的一件事,徹底串了味兒。
阿桂是暖香樓的濟女,論姿色只能算中等,也不知怎么就入了安德森的眼,每次去暖香樓,別人不找,單單就要阿桂作陪。
一來二去的,四馬路一帶很多人都知道,巡捕房的安德森巡長,經常光顧暖香樓的阿桂姑娘。
安德森多少有些尷尬,只能故作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說道“無論是任何人,只要違反了租界的法律,必須受到相應的懲罰!”
說著話,他對巡捕一擺手。
巡捕們從腰里拿出手銬,把十幾個學生全都上了反銬。
其中一個學生一邊掙扎一邊嚷道“日本人侵占了東四省,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作為一個中國人,表達一下心里的想法有何不妥?”
看到這一幕,人群外的徐思齊嘆了口氣,說道“弱肉強食,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自己不強大,只能等著被人欺負,抱怨又有什么用……鄭重,我說的對不對?”
鄭重陰沉著一張臉,恨聲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我就知道一件事,甭管是東洋鬼子還是西洋鬼子,沒一個好東西!”
目送著巡捕把學生們抓走,鄭重長長吐了一口氣,說道“咱們也走吧,沒啥看頭了……”
要是換做以前的鄭重,遇到這種不公平的事,早就第一個沖上去了,這次竟然能忍住沒動地方。
徐思齊心里覺得奇怪,并沒有開口詢問,畢竟過去了這么多年,鄭重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動輒熱血沸騰的毛頭小伙子了。
“思齊,我一會兒還有點事,就不陪你了。哦,對了,我給你買了新的被褥,下午有人給送家里去,錢付過了,你在家等著就行。”
“你不是請假了嗎?”
“剛才突然想起來,十點鐘約了一個客戶……不說了,時間快來不及了,我得趕緊過去!”
說完這句話,鄭重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匆忙離開了四馬路。
徐思齊在街邊站了一會,然后邁步朝電車站走去。
一路上,望著車窗外繁華似錦的租界風光,想起閘北福熙路破敗的樣子,徐思齊心里不禁感慨萬千。
租界的繁榮,更加映襯著閘北的蕭條。
問題是,兩個地區幾乎是近在咫尺,只隔著一條蘇州河……
到了福煦路,徐思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