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勇給人的印象,永遠都是沉默寡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心里藏著千般難解的愁緒。
這樣一個人,當著成百上千人面前口若懸河,把事情講的有條有理,性格轉變如此巨大,確實有些出人意料。
只是,在演講的過程中,貴勇原本渾厚的男中音,變得尖聲細氣難聽至極,如果是熟悉的人,肯定會驚訝貴勇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很顯然,他怯場了。
任何人都一樣,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發言,或多或少都會緊張。
不僅如此,徐思齊也看得出,貴勇并非即興演講,他在照本宣科死記硬背。
事故終于處理完畢,徐思齊開著車,跟隨緩緩移動的車流,在對峙的學生和警察之間穿行。
篤篤!
有人敲了敲車窗。
脖子上掛著照相機,一身便裝的劉建明彎下了腰,微笑著對車里的徐思齊舉手示意。
徐思齊踩了一腳剎車,伸手打開副駕駛車門鎖。
劉建明拉開車門,一矮身坐了進來,說道“徐探長,你好。”
“你好,劉科長。”
徐思齊伸出手,和劉建明握了一下手。
轎車停了短短幾秒鐘,后面車喇叭聲響個不停,催促徐思齊趕緊開車。
行駛了二十幾米遠,徐思齊靠邊停車。
“徐探長,最近工作還順利吧?”
“還成。”
看著劉建明脖子上的照相機,徐思齊笑道“怎么,你這是轉行當記者了?”
“學生聚眾鬧事,警察局要拍照取證,宣傳科的人手不夠,趕巧我會照相,過來幫著拍幾張照片。”劉建明解釋著說道。
徐思齊知道,劉建明是在敷衍自己,即便警察局再怎么缺人,也不至于讓緝私科科長來拍照。
“徐探長,晚上要是方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喝兩杯怎么樣?”劉建明意圖很明顯,還是要找機會接近徐思齊。
徐思齊推辭著說道“很抱歉,晚上約了拉塞爾探長……”
“砰!”
市政廳方向傳來一聲槍響。
徐思齊吃了一驚,趕忙探身回頭觀瞧。
槍聲一響,輯會的學生像炸了營一般,在馬路上四散奔逃。
正常情況下,像這種人數有限的和平輯會,當局很少會采用武力鎮壓,最多使用高壓水龍驅散了事。
劉建明也很驚訝,上面并沒有下達開槍的命令,這是誰擅自開的槍?
要是鬧出了人命,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一群失去家園的流亡學生,在市政廳門前喊喊口號,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這件事本身無可厚非。
對待這種行為,當局一直采用相對溫和的處理方式。
東北淪陷之后,國民正府并沒有向侵略者宣戰,而是積極尋求外交途徑解決問題,對這種有損國體尊嚴的行徑,民眾本來就心存不滿。
要是在公開場合槍殺流亡學生,必然會引來更大規模的抗議。
李世群事件后,劉建明線索有功,被徐恩增調回了黨務調查處,警察局緝私科科長只是表面身份。
他今天假扮成攝影記者,暗中觀察學生中間有無可疑目標。
凡是對抗正府的輯會,基本上都有共黨參與的痕跡,這是情報部門多年來總結的經驗,畢竟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一名便衣匆匆跑過來,劉建明推門下了車,問道“怎么回事,為什么開槍?”
“不是警察開的槍。”便衣回答道。
“那是誰開的槍?”
“槍手躲在郵電所樓內開的槍,警察局已經派人去搜了。”
“有人受傷嗎?”
“一個名叫王貴勇的學生受了傷,剛剛送醫院了。”
劉建明來到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