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姬府變得如此冷清?”
杏子煙將銀白長劍置于身側,又隨性的靠在花開正繁的杏樹旁,一襲緋紅長裙爭得漫天杏花黯然失色。
明艷似火般,風不匿而起燎原之勢,獨余動魄人心的面容,微偏頭,驚碎葉間殘影,隨青絲繚繞般勾人心弦……
杏子煙方才練完劍,見府內實在冷清,便到處走走,好探查一些消息。
離她醉酒已過了七日,在這期間她鮮少見到姬浮玉,唯一一次與他“碰面”是在三天前的夜深人靜之時。那日,夜晚忽逢大雨,杏子煙出門去收已晾干的衣裳,在電閃間,不料看到了深夜晚歸的姬浮玉……
那時的他,手中并未執傘,只一襲白衣踏雨而行,長身玉立,足不沾塵,如此素雅的公子,袍身卻沾染了赤紅血跡,見他衣著單薄,卻也閑庭信步,倒不像受傷的模樣……
杏子煙神色復雜的喚了他一聲,姬浮玉只側頭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那沾染水珠的細長睫毛輕顫了一下,雨滴便滑落在他已被浸濕的領口。
杏子煙望著他滴落水珠的長發,風淡云輕的姿態,心底不由得一緊,這樣的姬浮玉飄渺得好似要消失一般,孤寂與苦澀皆被他藏在霧一般的眸子里。
萬重波翻浪涌定于眼中,千里雋秀河山不及眉間一絲眷戀,只一眼,再無需多言。道兩人命運交纏,在這浮沉混濁的世間……
杏子煙側靠在杏樹旁,兩眼也緩緩睜開,停止了對姬浮玉的回憶。
她不知曉姬浮玉那晚為何染了血腥,也不愿去深究,抑或是…不忍心……
他當時的眼神,顯然是對自己的手刃殺伐感到疲倦,甚至厭惡……
姬浮玉有時會無意間表現出明澈純凈的模樣,如若這是他本來模樣,那他又因何契機想謀取天下,成為這陰詭難測之人?既然不喜,為何又逼迫自己呢?
杏子煙這樣想著,遠方暮日蒼山,天寒風急,她不知不覺已走進了一片竹林。
“這地方我倒是從未來過……”
杏子煙信步于青石板上,在兩旁茂竹中極為渺小,她一身火紅不疾不徐,能聽見鳥點弱枝的窸窣聲,葉落井水的流波聲,此間美景,好不愜意……
行至竹林深處,更覺幽寒,心底生出蕭殺之意。
抬眸間,杏子煙心中一悸,怔愣住了。
只見前方有一玉桌,桌上放置有桂花糕、棗泥酥……
桌旁放有一個躺椅,是用上好的木材做成的,椅上還躺了一個人……
這人神出鬼沒的,杏子煙與他幾日都不曾打過照面,此刻他卻出現在這里,似乎還睡著了。
杏子煙悄聲走近,又坐到離他最近的玉凳上,七日不見,倒真是不見,不聞不問,果真遵守諾言,待她同旁人一樣……
杏子煙就這樣靜默地坐著,望著姬浮玉入睡依舊皺起的眉頭,心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這種感覺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揪住了心臟。杏子煙突然想起他與長林的對話,‘主上會傷心的,主上他…太苦了些…’
杏子煙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糕點,眉頭也皺了起來,這人,其實本性該是明澈的,他又想起那雨夜沾血的姬浮玉,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泛酸。
“唉…”
她心里如是想到,嘴里卻已嘆氣出聲。
“杏姑娘盯著姬某許久了。”
姬浮玉一雙狹長的鳳眼似笑非笑地望著杏子煙,那雙初醒的眸若流月泛星,純凈柔和。
杏子煙耳根微紅,眼神也有些慌亂,她方才竟然無意識的,望著姬浮玉的睡顏出神了……
杏子煙見眼前男子輕輕合上書卷,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許是這書卷太過無聊,以至于將他催眠了,這人真是有些可愛……
杏子煙如此想到,便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熱,不免又懊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