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直略帶嘲笑“沒想到南山之人竟都是如此迂腐。兵者,詭道,若能取勝,偷襲又何妨?君不聞,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兩者同為之‘盜’,你可能告訴我,哪個更高尚,哪個更卑劣?況,盜亦有道,綠林之中大有英雄豪杰劫富濟貧之輩,世代為百姓所稱頌,總好過那些自詡仁義,滿腹詭計的狡詐之徒!如今,你既投我氐族,便與未濟將軍異路殊途。即便今日不殺他,將來總有再遇見的一天。到那時仍舊是你死我亡,如此看來,還不如今日了結的痛快。
子師聞言,臉上肌肉猛然抽動一下,再不說話,眼睛定定地盯著陳伯落在地上的短刃。苻直見狀,彎腰拾起短刃,塞到子師手中,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未濟將軍乃當世之豪杰,若不是利害相關,我真想與他把酒言歡、暢談古今。但為大事者,又豈能做那性情中人。既不能為我所用,就必須除掉,永絕后患!”苻直略一沉吟,眼光斜射向子師,目光如炬,冷冷地道“你也要知曉,人只能選一條路。一旦踏出去,便再也回不了頭!”說完翻身上馬,往當陽村方向奔去。
子師不斷摩挲手中短刀。刀柄硬冷,已不復有陳伯余溫;刀刃之上,苻直血漬猶存。子師仰天長嘆,一行清淚自眼中滑落。周圍一草一木與自己幼時并無改變,只是多了一座新墳。墳中所躺之人與他而言,如兄如父,卻又被他親手所殺。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痛到麻木,可為何那一劍刺下去,胸腔里仍舊如炸裂一般?!這條路若走下去,南山不知還要添多少新墳。他一遍遍問自己如是這般,仇恨真的能被澆滅嗎?
子師呆立半晌,直到東方泛起魚白,才上得馬背,也往當陽村方向而去。
再說子蒙,自密室出來時,心內盤算已定。他先將《南山賦》下闕藏好,便回至山頂議事廳召集眾弟子。
一時眾徒畢集,子蒙站在階上朗聲說道“近日,山下有消息傳回,將有敵人大舉進攻我南山!”他一語未畢,階下群情激奮“何人如此大膽,竟敢來我南山造次?”、“定是活得膩了,若來了管教他嘗嘗我南山弟子的手段”……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竟似要將房頂掀開一般。
南山派自始祖開山,三代以來,眾弟子行俠仗義、扶危濟困,威名遠播,在江湖中聲望極高。雖說往日樹敵不少,但似這般明目張膽地打到家門口,卻也還是第一回。是以階下弟子無不怒目圓睜,咬牙切齒。
子蒙略一抬手,示意眾徒稍安勿躁。只聽他沉聲說道“敵人早有預謀、勢在必得,我們萬不可輕敵!”眾人見他神情清冷、面色凝重,不免均自內心暗暗思付敵人來路。若是平常宵小之輩,子蒙師父斷不會如此沉重。此次必是勁敵!
又見子蒙虎目一橫,雙眉齊皺大聲喝道玄蒼、玄檀聽令!”
“在!”自階下人群中站出二人,皆是身著茶白色長衫,前襟掖在腰帶之中,手執長劍,神色肅然,立于廳前。
“你二人各攜三十弟子,守住山門。此乃上山第一道屏障,你等見機行事,敵寡則圍之,敵眾則撤入山路,據險以守,不可戀戰。”
“弟子遵命!”二人領命退回人群之中。
“玄墨、玄竹聽令!”
“在!”自階下人群中又站出二人,也是身著茶白色長衫,前襟掖在腰帶之中,手執長劍。
“你二人各攜一百弟子守住上山要道,每五丈置兩名弟子,各職其位,無論山門何種情勢,都不得出手救援!”
“弟子遵命!”二人領命亦退回人群之中。
“玄月、玄珀聽令!”又有二人站將出來。只聽子蒙吩咐道“你二人各攜五十弟子,在山頂平緩處布下子午周天陣法。若還有敵人能攻上山來,便以八面合圍之勢聚而殲之!”
“玄秋、玄青,你二人各領二十弟子以為機動。其余人等堅守原位,不得有誤。”
一時間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