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下山后,沿秦淮河北岸一路向東走,快到御街之時見前方有一座酒肆,也是上下三層,頗為氣派,卷云狀檐角酒旗迎風招展。
眾人進得店去。此時未到飯點,是以店內客人并不多。文玉揀個臨街靠窗的僻靜角落,招呼大家落座。熱情說道“今天即是我做東,眾位就不要客氣。想吃什么盡管點來。咱們一起嘗嘗這建康城師傅的手藝!”
云荼小仆并不落座,只站在主人身后服侍。她聽文玉如此說,便接口道“公子如此慷慨,那我們便不客氣了。江南菜肴我較為熟悉,這就去給諸位要些特色菜肴。事先說好,公子可莫嫌費銀兩!”說罷,也不等文玉答話,便自往柜臺去了。
云荼略帶歉意,說道“小柯常日里被我慣壞了,話頭里沒個輕重,請苻公子不要怪罪!”
這時,文玉等人才知道,這脾氣直爽的小仆名字叫小柯。
文玉笑道“云荼姐姐不要客氣。小柯性情率真,我很喜歡。但愿姐姐也如小柯一般,不要與我們客氣才好!剛聽小柯說,她熟悉江南菜肴,敢問姐姐是本地人氏么?”
云荼眼神飄向窗外,輕蹙眉頭,淡淡回道“不是,我們從北方來。”
文玉本還想問些別的,卻見云荼神色始終是淡淡的,便不再張口。無妄瞧著云荼此時,她已除去猩紅斗篷和竹笠,一身素白衣裳愈加襯出白皙皮膚,就如無暇白壁,秀雅絕俗。只是一雙秋水明眸,卻始終流露出縷縷哀傷之情。
無妄有心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突然,他猛地拍一下桌子,高聲叫道“掌柜的,上一壇好酒!”
文玉被嚇一跳,隨即笑著問道“這還不到晌午,你就要把自己灌醉嗎?”
無妄從不喝酒。倒不是因為師父不讓他喝,而是他覺得,酒的味道實在不好,又苦又辣,喝到腹中火燒火燎,無甚滋味。可是此刻,他卻想喝酒。他常聽人說“一醉解千愁”,他自己雖無愁事,只是看著云荼如此哀愁,又不知如何安慰,不如大家一起醉一場,樂得一時是一時!
想到這,他反問挑釁道“難道兄長酒量不好,不敢與小弟一決高下嗎?”
文玉哈哈大笑,起身將前襟掖在腰里,抻開雙腿復又坐下,說道“喝就喝,誰怕誰,咱們今日來個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此時,小柯已回來。不多時,店小二陸陸續續端上各色菜肴并一壇子美酒。
小柯不等人吩咐,便將各人酒碗斟滿,又將一個大青瓷盆里的吃食分裝小碗,口中介紹道“這是江南有名的膾魚莼菜羹,鮮美無比。各位要喝酒,就先喝下一碗羹湯,脾胃方得不傷。”
說罷,她將小碗湯羹放置各人面前,大有“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的霸道之氣。
苕華早就餓了,也不用勺子,直接端起小碗咕咚咕咚地將湯羹喝進肚里。
文玉和無妄倒是吃得仔細,小口小口地品嘗,只覺口中魚的鮮味混著一股特別的青菜香氣纏綿口齒之間,又絲滑,又軟糯,端地是口感與味道俱佳!
云荼似對小柯之語充耳不聞,繞過羹湯,端起酒碗大口喝下。這一口喝得甚急,竟是嗆得不住咳嗽起來。
小柯又氣又急,一邊幫云荼拍背,一邊就要張口抱怨。
無妄卻站起身來,又在云荼酒碗中滿滿斟了一碗,說道“云荼姐姐,獨自喝悶酒容易醉,不如讓我們陪你吧。”
云荼抬起臉,略帶酒色的面龐燦若桃花,眼波流轉之間正對上無妄真摯的眼神。她端起酒碗的手又朝文玉抬了抬,輕聲答應“好,我敬你們。”
三只酒碗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一頓飯直從午時吃到戌時,腳下酒壇子橫七豎八地歪在桌邊。店外街巷燈火如晝,店內客人來來去去不知已有多少撥。
苕華和小柯早已吃飽,在鄰桌伏案假寐,不知是否睡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