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豫就這樣瞪著眼睛,深深的自責和憂慮幾乎將他吞沒。
漸漸,遠處天際泛出白光,柔和的光線灑在不遠處的秦淮河水面。子豫無知無覺,直到李管家端著一碗熱湯進來,他才下意識地回過頭來。
李管家一見子豫,驚得差點將手中熱湯潑在地上子豫公子在一夜之間,頭發幾乎白了一半!
李管家頓時明白了,自家公子早就算計好,先將自己哄得去睡了,自己卻在這里熬命。他看著子豫和自己一樣斑白的頭發,幾乎帶著哭腔說道“公子將老奴騙得好苦!”
子豫苦笑回頭,從李管家顫抖的手中接過湯碗,一口一口地淺飲,玩笑似的安慰道“又不是第一次騙你,怎么還沒習慣?”
李管家心如刀割,哽咽著說不出話,只把一面銅鏡遞給子豫。
子豫一見之下,臉上短暫地現出吃驚的神情,卻又在一瞬間之后面色如常,依舊安慰說道“只是白了頭發而已,頭還是好好地長在脖子上,不是么?”
二十幾年主仆,其情深猶勝親人。子豫越是這樣漫不經心,李管家越是心痛不已。他不忍心再去責怪子豫不愛惜身體,只能在心里狠狠地責怪自己沒有照顧好自家公子。
子豫見李管家喉頭聳動,眼角帶淚,心下甚是不忍,便借機岔開話題問道“無妄可有消息了么?”
李管家見問,抬手朝眼角抹了抹,回道“我已派人帶著公子信物稟知會稽王,今日已開始全城搜查。南山派弟子也已安排下去,均是化妝暗訪。這一明一暗,相信無妄公子很快就會有消息。”
子豫心事重重地點點頭,將已喝空的湯碗遞回給李管家。李管家端著空碗在原地躊躇,似是欲言又止。
子豫問道“有什么事就說吧。”
李管家回道“已探明苻公子底細。他本名苻堅,字文玉,是氐族三秦王苻洪嫡孫,苻雄之子。此次來建康乃是與家人異路而行,其目的不詳。”
子豫初識苻文玉之時,見他高鼻深目,瞳色淡黃,更像胡族后裔。再觀其面相,度其氣度,小小年紀便是器宇不凡,更知他并非常人,卻萬萬沒想到這苻文玉竟是三秦王的嫡孫。是以,子豫略顯驚訝問道“這消息可靠嗎?”
李管家回道“剛剛,他的家人找到咱們六星齋,說是家中急事。苻公子兄妹聽后,神情悲切。結合昨日北邊傳回密報,三秦王苻洪被降將麻秋下毒謀害,生死不明。其身份應該不錯。”
子豫緊接著問道“現在他們人呢?”
李管家回道“苻公子說家中事急,不及面辭,留書一封,已隨家人去了。”
口中說著,李管家從袖口中掏出一封書信遞與子豫。
子豫拆開一看,上面寫道
賢兄臺鑒蒙兄不棄,款以盛情。今當別離,本該面辭。奈何祖父病篤,愚弟心急神亂,此情只容來日再酬。
弟與無妄有八拜之交,一旦遭難,竟至生死不知、音信全無。弟心如火焚。此番北歸,必著人尋找。若他日無妄歸來,請兄長轉告,氐族苻堅盼望一聚。
下面落款寫著愚弟文玉俯首再拜。
子豫心道他既自認是氐族苻堅,那定是不錯了。細看之下,信中字跡頗為潦草,顯是急促間寫下。但其字里行間卻仍是恭敬謙和、情深意切。苻文玉小小年紀大事當前依舊神思不亂,一言一行方正有度。家中發生如此大事卻還惦記著無妄,其對無妄的情誼更是令人感佩。子豫不禁在心中贊一句好一個少年英雄!
李管家見子豫沉吟不語,不禁問道“公子,這苻文玉可是苻堅?”
子豫點點頭將信遞給李管家。李管家結果略略一掃,又道“依公子所見,無妄公子的失蹤,可與這苻堅有關?”
子豫搖頭回道“我觀苻堅其人,乃是坦蕩君子。其年紀雖小,卻是行事方正。無妄失蹤時,他也是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