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自己就這么逃了,像寒天那種手段的女人還不知要怎樣折磨她呢!逃,定是要逃的,只不過得找個合適的時機,不要連累了阿奴才好!
他仰起頭,看頭頂上一方被野草圍出的暗灰色狹小天空,一群鴻雁正啾啾鳴叫,自南向北而行,心里愈加思念師父。出門半月有余,師父的傷該好些了吧……
正想間,忽聽側面野草叢中傳來“簌簌”腳步聲。那腳步一深一淺、一輕一重,顯然是兩個人。無妄本想出聲示意此地有人拉尿,避免尷尬,卻聽得來人離自己一兩丈遠便停下了,隨即一人開口說道“寒天那個小賤人成日里在咱們面前頤指氣使,我要被氣死了。公子就對她笑笑,她就猖狂成這樣!剛才,她竟然讓我去拾柴煮飯,這等粗賤的下等活計,我哪里干的了!她定是看我是姐姐的人,存心找晦氣,好煞姐姐威風!”
朝夕相處這些日子,無妄立時就聽出,說話之人正是與那皮膚黑黑的白梔十分要好的蕪花。她是白梔身邊第一等跟班。只因平日里她與白梔關系親近,自然受到與白梔關系不睦的寒天的欺壓。想是今天攢足了氣,一并挑撥給白梔,好讓她替自己出氣呢!
果不其然,白梔低沉而怨毒的聲音傳過草叢“我說過,不會讓這個小賤人過得舒服!”
無妄年紀雖小,卻也看出寒天、白梔兩撥人的劍撥弩張。他蹲在草里像聽戲一般興味盎然,似乎連屎都變得順暢一些,才不想打草驚蛇呢!
又聽蕪花略帶撒嬌地哼唧著說道“姐姐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這口氣我是咽不下了!”
“急什么!機會這不就來了么!”白梔語氣中志得意滿,直把無妄的好奇心吊得老高!
蕪花急切問道“姐姐想怎么做?”
“路上這些日子,咱們的飯食都是買來的,不好做手腳。現如今,她不是讓你燒飯么?你就去燒。把這個下到飯食里,等眾人吃過后都翻了,車里的小孩兒自然要逃跑,咱們再將他逮回來……以公子脾氣,你想寒天那小賤人會有好果子吃么?我們逮住小孩兒,立下如此大功,你說公子會不會獎賞我們呢?”
蕪花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又問道“這是什么?”
白梔自鼻孔中噴出幾聲干笑,沒有直接回答蕪花,卻是故弄玄虛地說道“建康城真是個好地方。那日我在街上閑逛,看見一個花子模樣的人用這東西麻翻了一條狗,拖走吃掉了……”
“這東西,姐姐是問那花子要來的?”
“不,是搶來的!”
說罷,兩個女人極力壓抑聲音邪魅地對笑起來。無妄心道黑墨居自上到下,除了阿奴沒一個好人。你們之間的爭斗,竟然把我算計到里頭。這計策若是成功了,我無妄不是白白受你利用?不過,隔草有耳,你們再也猜不到,我無妄運氣如此之好,拉泡屎的功夫便能識破你們的詭計!
只聽蕪花又問“這東西不會吃死人吧!”
白梔的聲音凌厲起來“怕什么?她們死了也是活該!瞧你這點膽量也配跟著我混么!”
草叢那頭的空氣登時凝重起來,蕪花半晌沒有說話。
只聽白梔口氣略軟了下來,安慰道“你放心去做,這不是毒藥,只是些勁力較強的麻藥而已,死不了人。出了事,一切由我擔待!”
無妄猜測,蕪花應是同意了。兩個女人研究已畢,又順原路返回。只因她們有意避開眾人,繞了個大圈從另外一側回去,既沒有碰到阿奴,也沒有發現無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