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塘村外,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樹的枝干上仿佛吊著什么東西,遠遠看去好像是一個搖晃著的沙袋。
跟著老吹走出村外的蘇星河還沒多走兩步,便看見了烏塘村世世代代供奉的祖樹。
村里的村民們始終堅持,在他們百年以后,便將他們的遺體火化,然后將燒成的灰燼裝在罐子里,埋在樹下便是落葉歸根,回報祖宗了。
于是每一年,每一個時節,甚至每一天都會看見不同的村民來這里祭拜,然而今天卻格外的冷清。
愈是走近,蘇星河的步伐邁得愈是艱難,到現在他還是有些不肯相信,阿南就這么沒了。
老吹走到差不多能看見樹上吊著的是什么的時候就不肯再往前了,蘇星河也沒再逼他,畢竟這村里的人把有些避諱看得比命都重要。
蘇星河看見了吊在樹上的阿南,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但蘇星河知道那是阿南,他騙不了自己,那手臂上的胎記,那腳踝上的因為前些年坑蒙拐騙造成的陳年傷口,這些都是阿南的身份證明。
一滴眼淚從蘇星河的眼睛里滑落,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多久沒哭過了,是父親母親走的那一天,還是第一次偷東西被捉住暴打的那一天?是自己好不容易偷來的包子被搶走的那一天,還是自己偷偷攢下的錢被騙的那一天?
蘇星河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著,這短短的兩三丈距離好像用盡了蘇星河的所有力氣。
老吹在一旁看著,覺得有些不忍也將身子轉向一邊了。
“阿南,這次蘇哥來晚了。”蘇星河終于走到了阿南的身旁,踮著腳將綁著阿南手腕的繩子解開,也不顧阿南滿身的血漬,抱著他的身體,慢慢的平放在了地上。
此時的阿南早已沒了呼吸,蘇星河擦了一下眼淚以后開始細細的檢查阿南身體的每一處傷口,從頭到腳,從前到后,從胸腔到指骨,然后他發現,阿南的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整個身體一共五百七十六處細微刀傷,全身骨頭連同胸腔頭骨全碎,手指甲蓋與腳趾甲蓋被盡數拔出,滿嘴牙齒不翼而飛,舌頭被橫斷兩截,那張熟悉的臉仿佛被人用什么東西整個剃走。
蘇星河每看一處,眼眸便更紅一些,直至最后,眼里再看不到一點白色,只剩下那無盡的黑眸和令人恐懼的血紅。
蘇星河捏緊的拳頭已經被自己的指甲刺進了肉里,血液沿著拳頭的縫隙一點一點往外滲透,顫抖的聲音透著一股病態的沙啞,“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什么為什么啊,哇。”
這一刻,烏塘村死皮賴臉的混混竟然捶地嚎啕大哭起來,而此時正好遠處一陣風吹來,吹得這祖樹也“嘩嘩”作響,憑添許多悲涼。
一旁的老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這一陣風卻吹得他有些冷了,連忙緊了緊衣裳,默默的等著那個還沒有放開手的人。
不知多久以后,蘇星河已經哭不出聲音了,只是眼淚還不住的往下流,他讓老吹就在這里等他,不要走開,而自己卻是在附近找了一些枯樹枝,勉強算是打了一個火葬的臺子,而后又回村子里買了一個看上去很好看的彩色罐子。
蘇星河將阿南全身衣物褪去以后,便將阿南抱于這葬臺之上,就在這祖樹的一旁,眼睛一閉,一把火將葬臺點燃。
這一把大火從天亮燒到了天黑,往常愛看熱鬧的村里人竟是一個也沒出來,倒是老吹在這里一直陪著蘇星河,一句要走的話也沒說。
“蘇哥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村里人,只能先將你埋在這祖樹之下,你若是不喜歡,你記得托夢給我,我再給你埋遠一點。”蘇星河一抔土一抔土的埋著,嘴里還念叨著“這罐子是蘇哥買的,可不是偷的,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可是咱們得活著是不,不偷不騙怎么吃飯?”
“他們都說你膽子小,你如果真的膽子小,為何每次跑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