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賀也在皇帝的應召之列,先是陪同去了溫泉宮,之后又赴宮宴,所以近日一直未曾離開長安。
宮宴結束后,慕荀讓人遞了消息來,道邱賀明日一早便會離開長安。
晚寧又幾乎一夜未眠。
一整夜,她左思右想,猜測邱賀是否知曉孝真的存在;猜測他與安家是否關系甚密遠超她的想象;猜測邱賀沒早早離開長安是否是在找機會再與她相見……
她猶豫躊躇,心情煩躁。
已經過了十幾日了,她還是一點兒蓮卿的消息都沒有。
邱賀又要離去,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送他……
若是再沒有蓮卿的消息,她要不要離開長安,親自去尋……
…………
夏日里天亮的早。
翌日,才五更,晚寧就帶著四骨去了城外的長亭等候。
她不準備與邱賀相見,但她心中放不下,還是想遠遠的送送他。
彼時慕荀已經守在長亭里,她遠遠看見了也沒打招呼,只是藏身在了不遠處的一塊花崗石后。
天蒙蒙亮,太陽在東邊天際連一角都未曾顯露,邱賀那幾輛簡樸至極的馬車就悠哉悠哉的行了過來。
慕荀出了長亭迎上,從小廝手里接過備好的送行酒,捧給掀簾而出的邱賀。
邱賀一臉慈和的笑容,接過酒道了聲謝,一飲而盡。
晚寧遠遠看著,眸中霧氣氤氳,心中酸澀無比。
這世上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她敬愛的小先生,又要與她分離了。
可她不在意,她如今要的,就是他活著。
只要他好好活著便好……
從馬車上蹣跚而下的邱賀,下意識的四下張望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加深,蒼老渾濁的眼眸里蘊著點點的光彩。
邱賀和慕荀寒暄了幾句,正要回馬車上,卻聽到后方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燕沽一身炫目的緋色輕袍,如初升的紅日般逼近,灼燒著每個人的眼。
疾馳的駿馬一陣嘶鳴,驟然停在了邱賀的馬車旁。他瀟灑至極的飛身從馬上躍下,微微欠身抱手行禮,恭敬至極。
邱賀的臉上有掩飾不住得喜悅,伸手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
這親昵的舉動落在不遠處躲著的晚寧眼里,有些刺眼。
燕沽好本事,他竟能得邱賀的青眼!
又是一番寒暄,晚寧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
片刻后,燕沽親自將邱賀扶上了馬車,恭敬的站到路旁,一直目送邱賀的車馬離去,直到看不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