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夜色未散。
山陽城門外,卻早已經排起了一列長龍,馬晉一行人此時也站在長龍之中,看著前面衣著襤褸挑著擔子扛著包袱的百姓們,馬晉不由得眉頭一皺,又轉身向身后看了看,依舊是衣衫襤褸的百姓們,整列長龍之中衣著光鮮的幾乎沒有,而且看這些百姓也不像是去城中買賣東西,都是一副心事重重,愁苦萬分的模樣。
“這位大叔,你這是去城中買東西嗎?”馬晉忍不住開口朝站在他前面的一名挑著擔子的中年漢子問道。
中年漢子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滿是滄桑的蠟黃臉龐,眼中露出一絲不耐煩,但見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公子哥,自然是不敢怠慢。
“我等這些山野荒民那有資格在城中販賣東西。”中年漢子搖了搖頭道:“今天是靜念禪院收租子的日子。”
“收租子?”馬晉不由得眉頭一揚打量了眼前的漢子一眼,衣衫雖然十分的破爛但也可以看出是一襲勁裝,不像是耕種的農夫,倒想是山中的獵戶,不由問道:
“大叔,你是獵戶吧,獵戶還要交租子嗎?”
漢子聞言苦澀的笑了一笑,澀聲道:“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
“小可確不是本地人,乃涼州金城人士。”馬晉笑吟吟的回道。
“這就怪不得了。”中年漢子恍然,繼而苦笑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俺雖然是山中的獵戶,但只要在祁陽山中行獵就要給靜念禪院交稅,不然被禪院的人發現了少則挨一頓毒打扔出山中,重則就會累及一家老小的性命。”
“這靜念禪院倒是霸道的緊啊!”馬晉聞言神色登時一冷,低聲喃喃了一句。
“大叔,我記得朝廷已經將天下的漁獵之稅給免了,靜念禪院公然違抗朝廷政令私收稅賦,當地的官府就不管嗎。”馬晉抬頭問道。
“哼,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怎么會管我們這些山野之人的死活!”中年漢子聽見馬晉詢問,不由呸了一口恨恨的說道:“天下烏鴉一般黑,他們不勾結靜念禪院欺負俺們這些老百姓,俺們就燒高香了!”
馬晉臉色頓時一滯,繼而有些訕訕起來,這不是當著和尚罵禿驢嗎?這些地方官員不爭氣,他臉上自然也無光,保不齊山陽的百姓們背地里怎么罵他呢。
“你們為什么不反抗?”馬晉不解的問道。
“怎么反抗,靜念禪院不算普通的僧侶,光僧兵就有上萬,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怎么反抗的起?”中年漢子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道:“再說他們要的也不多,每個月只要繳納二十斤臘肉就可以安枕無憂,能勉強活的下去,誰愿意丟掉性命做那等賠本的買賣?”
馬晉一時間漠然不語,百姓永遠是天底下最好的百姓,只要能活得下去,有一口飯吃就永遠不會有別的心思,可就是有些亂臣賊子不想讓他們活下去,把他們這么一丁點的卑微愿望都給毀滅了。
雖然他已經到這個世界三年多了,也做過許許多多的事情,但不過都是些井中月,水中花,虛妄的很。
別看現在的大周帝國一副欣欣向榮,繁華似錦的興盛之象,其實內部已經是腐朽不堪,就想一顆大樹雖然依舊綠意盎然,其實樹干早已經被蛀蟲們蛀空了,可能隨便一場雷雨就會轟然倒塌,現在的大周帝國也是一樣的,朝廷上層被他清理了一遍還算有些生機,可地方上就是一片死水,死氣沉沉半點波瀾也興不起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地方官府和宗族世家勢力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對朝廷變著法的陽奉陰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以至于好好的德善之政,成了這些貪官污吏手中害民傷民的幫兇。
況且這幾年邊事頻頻,征戰不休,他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這上面,根本沒有太大的精力去整肅超綱,澄清吏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