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晨,章一玥一行人就已經整裝待發,開啟回邑都的三天路程。
陸澤上馬車時,章一玥早已經跟芙蓉安穩地坐在車里,湯圓坐在車門處吐著舌頭搖著尾巴熱情地恭候他。他臉上一貫毫無表情,掀起車簾彎腰走進,只看了一眼便察覺出不同車里哪有章家的姑娘和侍婢?分明只有一個翩翩公子和靈巧小廝。
坐在主位的章一玥身著白衣,玉面含笑,朱唇微啟,眉目如畫,柔軟的墨發已經被玉冠束起。這副不施粉黛的模樣,使得她本就干凈的面容透著一些爽氣,與平素的嬌俏明朗相比又是另一番風情。
陸澤冰冷的面上瞳孔收縮,微微一怔,往前的腳步不覺頓了頓。
章一玥瞧見了他眼里的詫異,便一把甩開手里的折扇,故意啞著嗓子裝成小公子跟他說道“陸兄,怎么?不認識小弟了?”說完也不等陸澤回應就跟芙蓉癡癡笑起來,心想這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陸澤回神,走到章一玥右側筆直坐下,雙手擱在膝蓋處,輕咳一聲道“為何穿成這樣?”
章一玥本想老實講出門在外女裝更方便些,每年她來回都是男裝,但突然又轉了心思,斜睨他一眼故意道“你說呢?當然是因為你硬要跟我擠一輛馬車啊,我扮成男子也免路上遇到旁人多嘴多舌。你看我犧牲夠大吧?內心懺愧嗎?”
陸澤無言以對。心想穿成這樣也就騙騙普通人,那耳垂上的小小耳洞,胸前雖被刻意束縛卻還是難掩起伏的情景,遇到行當里的人,一眼就被看穿了。不過偽裝這么一下,瞧著倒是也順眼。
陸澤不說話,章一玥也不再跟他討論這些有的沒的,反正他也上了車,人也到齊了,便掀起馬車窗簾朝車外一聲“走罷”,兩輛馬車一前一后便緩緩出發。
話畢她并未收回簾上的手,欣賞起沿途她早已滾瓜爛熟的各個風景。
隨著馬車前進,橙園離她的視線越來越遠,縮成小小的一點黛色隱藏在轉彎處,泉水溪的潺潺流水聲消失在耳際,漸漸地白云繚繞的白云山也消失在眼前,再后來碧綠碧綠的香爐山也不見了。
章一玥悵然若失,正如黃立超和她聊的一樣,這一去恐怕很難有機會回來了。
章一玥已經及笄整整一年,自及笄后前來章家議親的人不在少數。
可惜她每次與人相看都看不對眼,見了幾家男子她也算頗有心得了,來章家儀親的就兩類人一類是慕“臉面”而來。這類人大多很直接,見到她的容顏后會給她一種感受偽裝地再好也是一副赤裸裸的色相,跟春風樓里那些垂涎欲滴的臭男人一個眼神,那模樣恨不得立刻與她成親將她吃干抹凈。
二類則是慕“名聲”而來。章尚書名聲在外,雖不算權臣,卻是響當當的正二品官員,且在皇帝面前十分得臉。這類人與她相見不過是做個表面功夫,與第一類人通常對她比較順從相比,這類人大多只是維持表面的風度,不在意她這個人,而是只在意她的家世背景。因為言談舉止雖然得體,卻常常透著一股別人難以察覺的“冷漠”。只怪章一玥在婚姻這個事上是個心思十分細膩的人,總能將那些虛偽一眼看透。
一年多過去了,她始終不松口,章尚書沒辦法強迫她,只得給她立個規矩再給她一年時間,屆時還不選擇,那新郎就由他這個當爹的挑選,所以才有之前她對黃立超講的那番話。
章一玥其實心里也明白,別人家的女兒及笄不多久就嫁了,沒有她這么特殊的,而她的特殊是源于父親那一絲微不足道的愧疚。
一來他確實愧對章一玥生母,二來章一玥喪母沒多久他就另娶了,父女間本就沒有多少情分,在她回泉溪鎮隨祖父母生活兩年后,這情分就更是少之又少。
章一玥的童年沒有多少關于父親的記憶,這種被親生父親從心理上“拋棄”的經歷給她筑起一道厚厚的心防。再回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