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纖纖熟悉無比。僅是在她短暫的記憶里，此人之名也與她并出過無數次。但此時二人相對，纖纖竟恍惚覺著今日方與其初識般。

“你去見過四哥了？他定是沒給你好臉瞧吧。”

思思如是說著，不知何時唇角還掛起笑意來。

“我瞧著，你很開心？”

纖纖還以為只要她不開口，思思便能一直同她靜坐而對。詫異間聽清她話中所說，也未曾多想，下意識便，待聽清自己的聲音方住了嘴。

“不錯，一想到四哥會如此對你，我便當真生了那么幾分開懷的。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

思思面上的淺笑猶在，配合這樣的開口，好似她真對纖纖有何不滿般。但不知是否是錯覺，除卻字句間的鋒利，這語氣聽著反而像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分享心底的秘密似的。

纖纖詫異間，又見她繼續說著。

“不過可惜，四哥如此并非厭了你。可你也別太將自己當回事了，咱們蕭府四少夫人可不是只你不可。”

瞧著眼前之人的轉變，纖纖好似失了語話之能般。

現下的二人就如同互換了性情，從前的思思多是沉默已對，而一直嘰嘰喳喳個不停的如今正靜靜坐在一旁。

“這樣一直自說自話，原來也并不如想象中痛快。虧得一直以來，我還盼著有朝一日要將你說得啞口無言，也不知往日我的不言不語，你又是如何應對的。”

“思思。”

“今日我想說話，便讓我多說些吧。”

這一連好些的話語，讓纖纖有種莫名的心慌，好似她要將一輩子的話在今日說完。急急的開口喚出她的名字，卻被她打斷，纖纖只好定心寧聽。

“你是知曉邊關之事回來的？說來此時你能陪著四哥我也安心些。如今娘親不日便將臨盆受不得刺激，所以府里上下皆被四哥瞞下了。連同大哥和我，四哥都不準備告知。但我還是知曉了。”

從纖纖踏入這間屋子起，思思就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坐姿。一席話畢，連方才臉上的弧度也未變動，好似她所說皆非她親身經歷，而只是在轉述他人的故事般。

“而且我比四哥更早知曉。那日定安傳來的書信是我接下的，四哥怎還能以為可以瞞住所以人。我不是你，又何須隱瞞。”

許是說到了好笑處，思思揚起唇角笑出了聲。纖纖認真瞧著她，不想錯過一絲一毫，卻被這笑聲晃了神，那清脆如銀鈴之聲，是纖纖從未在眼前少女口中聽聞的。

“四哥或許已然有了決斷，或許想要將你排除在外，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離開他，即使他如何驅離你，也不要離開他。”

思思話落便定定望著纖纖。目光直望進纖纖心神中，惑得她點頭方罷。

“我只是希望四哥別太孤獨，別讓他一人獨撐蕭家。”

“定安城……”

纖纖的話語再次被打斷，思思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雙手中包裹。

“方心，祖父如今還在世。只是事發突然，能否渡過此劫便要待朝中援兵了。”

話音未落，院中便響起重物墜地之聲，驚得閑停在外小憩的鴉雀跟著鳴叫出聲，而后則響起了丫鬟仆從們雜亂之聲。屋外不知幾時哄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