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黑色底料,面料上成還印著些暗紋,看上去應是不錯的。輕輕平鋪在被子上,是一套老式的中山裝,看得出來衣服平時是愛惜的。
黑衣男子看著衣服皺了皺眉,心頭有些猜測但并未說出口,只是看著倆人在那說些話,神色卻添了幾分不悅。
“這衣服別看樣式老,卻是我一針一線做得。”老人聲音都輕了許多,弓著腰將頭湊到衣服前仔細瞧著。手在被子上擦了擦才慢慢摩挲著衣服,小小翼翼得樣子仿佛手里的衣服是一件稀世珍寶。
“當年鐵哥兒走的時候我就做了一套樣式一樣的。后來,誰知道應兒也走了?!崩先苏f著抬起頭看著林晨恍了恍神,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得說道“那時家里沒布了,就沒做上,嘿嘿?!?
老人重新低下頭,整個人似乎都要趴到衣服上,渾濁的眼睛細細看著衣服上的紐扣,顫巍巍的手輕輕擦拭著第一個紐扣,沙啞的聲音似乎染了點哭腔“我當時找了好多家,都沒布。應兒,沒穿上。”
墨鏡男神色變化的厲害,呼吸有些急促,哪怕低著頭也能看清臉色通紅,緊緊的攥著衣角手青筋高鼓。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為什么會這般失態,或許這個秘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吧。
黑衣男原本緊皺的眉頭這會兒都快拱成了山丘,緊緊抿著唇,不快的神色溢出言表。
老人重新抬著頭,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試圖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和藹一些,但滿是皺紋的臉無論怎么做都是那般猙獰。
“林晨,婆婆能求你一件事嗎?”老人看著林晨祈求道。
“啊,您說,我,我一定辦到?!绷殖繘]想到還會提到自己,驚訝一聲后慌慌忙忙得點頭應道。
“嘿,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就是你能換上這身衣服嗎?”老人渾濁的眼里都是期盼,“我就想著你和應兒當時差不多高,我,我就想看看應兒要是穿上了,會會是啥樣的?!?
似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原本就渾濁的眼睛瞬間就被淚水浸透。老人捂著嘴一字一頓得說道。
林晨沒有說話,而是默默的脫掉黑衣男變化出來的黑色西服,輕輕拿起床上的衣服低著頭將中山裝套在身上,又一個一個的將紐扣全部系上,整理整理衣角后才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老人笑著說了句“媽?!?
一個字似乎叩動了老人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老人雙手慢慢捂著臉,看不清神色,但急促的哭聲和顫抖的身子,顯得老人極為激動。
林晨見此慌忙上前扶著老人,輕聲說些安慰的話,老人緊緊抓著林晨的胳膊,埋在他的懷里嚎啕大哭。
黑衣人臉上的不悅全被悲傷替代,猶豫片刻后還是上前,輕輕將手放在老人的肩膀上。
墨鏡男看著面前的一幕,深深吸了口氣,無奈的嘆了口氣后,靜悄悄的出了里屋。誰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出去,只是院子里依稀傳來一個“啪嗒”聲。
林晨第一次覺得時間會這么快,又這么漫長。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多安慰的話沒說,還沒多叫幾聲媽給這個母親聽,一切就這么結束了。
老人消失的倉促,也很徹底。就是突然沒了哭聲,林晨當時還以為老人只是哭得太累。直到自己看的黑衣人將手從老人肩膀挪開,又看到燃燒的蠟燭已經熄滅冒著縷縷青煙,才忽然間明白發生了什么。
林晨輕輕的將老人從自己懷里移開,慢慢的放在床上。床上的老人是笑著的,原本渾濁的眼睛被眼瞼死死得遮蓋著。眼角下還有未干的淚痕,嘴角掛著一抹笑,笑里有幾分祥和幾分解脫。
他不想哭,因為奶奶說男子漢不能哭泣。所以,不可以哭,但屋里不知道怎么就下雨了,怎么就能下雨呢!林晨抬起頭,使勁眨著眼,瞧著黑衣人冷冷的臉色,麻木的扯著一個笑臉,這真是自己笑過最難看的一次。
墨鏡男瘋了一般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