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回去后,直往丹房與桓王匯報今日入宮見聞。
一進丹房,只見房內有一仙風道骨的男人,一手捻著株藥草,一邊吩咐旁邊的道士但凡煉制給陛下的丹丸,每次都要加一棵這種藥草。說話的人正是桓王。
見桓王手頭已忙完,道長趕緊上前對他行了個拱手禮。
丹房悶熱,二人說著說著便走到了臨湖而立的清心亭。
此地再無別人,桓王望著眼前平靜的湖面,不動聲色開口問。
“文修,陛下近日是愈發暴戾,還是與前幾次你入宮時一樣?”
文修道長往前稍稍靠了一點,恭敬地回話。
“小道今日入景陽殿進獻丹丸,陛下見到我時,龍顏大悅。只不過……陛下太過于急切了些,未等小道稟告完此丸具體功效,早已狼吞一顆,內里發熱,竟直接在景陽殿內不管不顧縱欲起來?!?
桓王摸了摸胡子,也不說話,只是從鼻孔里冷哼一聲,依舊只是看著湖面。
文修道長頓了頓,似有猶豫,正在躊躇,不知當講不當講。
“還有什么,一并說了吧。”
桓王嘆了口氣,心底升起一頓唏噓。
“他做了什么,即便你不說,我心里大概也知道。這幾年下來,他的心思竟無半刻在朝政上,一心只顧恣意縱情,以他人的痛苦為樂。說吧,今日他刁難的又是哪個宗親貴眷?”
此話聽著充滿了無奈之情,但若有心人注意聽,便也能聽出這無奈里,更多的是憤恨。
“是渚王。小道剛進景陽殿時,只見幾個彪形侍衛抬著渚王,殿中還設有一個煮得滾燙的大鍋。哎,渚王甚至被扒光了衣裳??蓱z他,好歹也是一代王爺?。∠氘斈晗染吹墼跁r,他又過得何等的風光?!?
說到這,道長一連嘆了幾口氣,言語里流露的滿是對渚王的同情。
聽著文修提起了先敬帝,桓王不禁想起了過往的一些事。
當年,南敬帝膝下僅出了三子。
那時渚王生母周貴妃還在世,她容貌絕塵,可謂寵冠六宮。
朝帝愛屋及烏,偏愛渚王多年??上е苜F妃福薄,還未三十就死于肺癆。
敬帝感念他與周貴妃母子情深,愈發疼愛這個孩子。
那個時候啊,桓王心里何嘗不羨慕他這個弟弟。
畢竟,比之渚王,桓王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小宮女出身,一夜幸得恩寵,一生就傾付給了這偌大的皇宮,至死也不過是個小嬪妃而已。
這么多年來,渚王都是一路被呵護著成長,誰承想到老了還要遭受這種折磨。
說到底,可憐生在帝王家,生為皇子,誰不想坐上那個位置。
皇家無親情,在天下前面,沒能登頂的王爺,怎么都是帝王心里的一根刺。
可憐南敬帝一生勤勉為政,忠孝俱全,卻生出這樣的不肖子孫。
更可憐他弟弟渚王,遇到這樣的侄子。不論綱常,不講人倫,隨心所欲,這天下他只管肆意揮霍殆盡。
世人都說南帝唯一的親情,只系在天渠山桓王身上,畢竟他毀了宗室內的所有小家,從公主、王爺到各位侄子表哥表弟無一幸免。
唯獨,從沒動過桓王府。
想來也是,自南朝帝登基數年后,桓王便正式移居登樂觀。
并正式對外宣告,從此再不問俗世紅塵。
桓王這一撒手不管,不僅撒手朝廷內外事宜,也包括桓王府內的王妃與小世子。
那桓王的發妻,原是雁州人氏,也曾幾次上天渠山挽回丈夫。
據聞,桓王甚至不愿見她一面。
從此這王妃心死如灰,回到雁州去了。
后來時間久了,也無人知其去向。
最可憐的莫過于桓王府的小世子,取名仲容。
自母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