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也知道,你肯定很疑惑,我是怎么從雁云軍的副將,到如今金陵城內的平陽候對吧?”
程寄書嗯了一聲,不敢抬頭看他,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問題,過于直白了些。
顧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歲月留下的勛章。
“這事說來話長,當年我給你們程家料理完后事以后,能救的人,我都設法救了。那時京中派來的特使,也就是如今的定國公章孝正,召齊全軍將士,說要解散雁云軍重新整頓。彼時我是副帥,雁云軍以我為主心骨。若不是恰逢北朝侵犯,唯有雁云軍可鎮壓,恐怕我也沒機會,于今日再見書兒你了?!?
顧候長嘆一聲,程寄書心下已有了定論。
她想得果然沒錯,顧伯伯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用功名換取來的,父親當年果然沒看錯人。
“后來呢,伯伯怎么會進京來了,既是雁云軍可鎮壓北邊,伯伯要是不在雁州,又有誰配出任主帥,對抗北朝呢?”程寄書疑惑地問道。
“是啊,原本我應該繼續在雁州,統領雁云軍大殺四方,做一個稱職的將士,即便馬革裹尸也無懼??晌椰F在卻在金陵,頂著侯爺的名號,沒有一點實權。我的兵權,早已被圣上收回了?!?
說到這,顧伯伯又忍不住長嘆一聲。
“什么,你的意思是您現在手上沒有兵權?那雁云軍呢?那是父親手把手帶出來的啊!現在誰在統領雁云軍!除了您,誰,誰又有資格!”
聽到顧伯伯說的話,程寄書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憤憤地站起來,愈發克制不住音量。
這么一番下來,倒是顧侯有些吃不消了。
顧候看著眼前的女子,頗有程帥的樣子。這父女兩的脾氣,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如果,沒有當年那場血案,現在的他們應該會很幸福吧,縱馬風沙,豪情萬丈。
可惜,這世上,偏是“如果”這二字,最為折磨人。
想到這些,顧候又發出連聲長嘆。
“哎,說到這個,我真的太心痛了。昔日程帥在時,雁云軍萬將一心,勢不可擋。而今自定國公收走兵權后,我這個軍侯不過只剩頭銜,真正的兵權被他牢牢攥緊在手里……”
一說激動處,顧侯咳嗽不止,仿佛積壓已久的一口怒氣,一下子奔涌而出。
程寄書聽著這些,心下完全明白了。
這場悲劇的開幕,從一開始就是兵權的爭奪戰。為了收走雁云軍的兵權,定國公和昏君聯手。
或者說,主謀只有定國公,昏君不過是殺人工具,傀儡皇帝而已。
這南朝的天下,實際掌權者早就不是阮氏王朝了,而是他定國公章孝正的天下。
南帝不理朝政多年,所有臣子呈上的奏章,最后都會悄悄帶入國公府。
就算他章孝正當朝指鹿為馬,也無人敢指出這是錯的。
這么說來,他才是六年前程家血案的主謀,唯有扳倒他,這腐爛的政權才會分崩離析,才能告慰雙親的在天之靈。
程寄書心下已有了一番計較,又接著與程伯伯閑話了些許家常。
臨走前,顧伯伯打開帶來的長木匣,里面赫然擺著一張長弓。
這是十二歲那年,父親送她的生辰禮。
她摸著這弓,再次繃不住淚流滿面。
父親愛極了這把弓,他的弓總能拉的滿滿的。
可惜,再無長弓驚此生。
二人復又攀談了許久舊事,顧侯方才起身告辭。
送走顧家父女以后,寒昭見程寄書的表情不太自然,剛想開口問候一句,便聽門外小丫頭來報靈棲姐姐回來了!
緊接著,便看到從門外快步走進一妙齡女子,身姿窈窕,眉眼盈盈。
她往地上一跪,神色凝重地對程寄書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