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清修的桓王得知此事時,當夜便命人潛入天牢與程帥傳遞消息,若是明日新帝將他帶到道觀挖心,他尚有掉包計策,可保將軍性命無虞。
然而,變故總在計劃之前來臨。
第二日,牢里便往上傳信,將軍于昨夜死于一杯鴆酒。
新帝得知此事,也不問是誰給的酒,只是在心里贊嘆那人出手竟如此之快。
即便人死了,新帝也不忘挖心煉丹之刑,只叫士兵將程帥遺體送往登樂觀取心。
如此冷血草率的處理,仿佛來自地獄一般,毫無人性,只是嗜血而已。
數日以后,登樂觀派遣道士進獻“丹心丸”,新帝聽聞后心情愉悅。
從此,這南朝的天下,再也不會有什么能夠超出自己的掌控了。少女身板雖小,立于風中,無不失巾幗氣概。她朝著城樓下的父親,重重跪拜告別。
這一跪,旁邊站立的將士,也都朝著將軍跪下。
將軍雖是鐵血男兒,見到此情此景亦是不忍。
加之旁側京中來使催促著,也不好耽擱,只能忍痛揮了揮手,揚鞭朝前走。
此時已近雁州的黃昏,少女看著遠去的父親與長河落日融為一體,未曾想過,這會是最后一面。
程帥星夜趕路,原本雁州距金陵足足要五日快馬的腳程,而他只用了三日,未敢讓這位新帝久等。
即便如此,新帝也不會感念他的好。
入城那日,程帥還未來得及踏進宮門,便被一眾侍衛直接扣押到天牢。
天牢那地方,且不說陰暗潮濕,連飯也不能頓頓排上。
可憐他為南朝開疆拓土,鎮守一方。
幾十年的兢兢業業,累世功勛,莫名其妙遭遇了這種磨難。
直至程嘯進京的第五日,新帝似乎方才想著這位將軍的存在,便命人去牢里提了他出來。
一進政德殿,程嘯雖受了幾日折磨,將軍本色卻從未湮滅,不見頹靡喪氣之態,依舊一副鐵骨錚錚。
新帝斜倚在座,也不說話。
只朝旁邊的李公公擺了擺手,公公低頭應了一聲,舉著一封信往前呈遞給將軍。
“朕收到密信,說是雁云軍中混入北朝奸細,程愛卿可知曉此事?”
新帝也不看跪著的人,心不在焉地開口問。
語氣風輕云淡,仿佛只是問了愛卿用了什么午膳的問題。
程嘯面不改色,抬頭看著新帝,神色依舊堅定從容。
“臣不知。”
霎時,新帝突變了個臉色。
他立馬站起來,指著程嘯怒吼。
“好得很!好得很!大逆不道的東西,你何止是不知!我看你是在牢中還沒清醒夠!冥頑不靈,你自己打開信看看,都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