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自然記得,他與沈筠初見時的情景。彼時,他還是東宮之主。
一日他與晉陽君蕭玚從校場騎射歸來,途中經過晉陽君府,蕭玚道“自臣封君建府以來,殿下還未光臨過寒舍,今日正好路過,不妨進去飲些茶,小憩一下,未知殿下意下如何?”
蕭琮欣然應道“本宮正好有些口渴,那便叨擾了。”
“殿下蒞臨,是臣之榮幸。”簫玚說著,便引著蕭琮進入府中,誰知兩人剛換了衣裳到廳中坐定,便有內侍來通傳道“稟殿下、王君,陛下方才又遣人來看王君是否歸來,還說若回來了,就請王君到長樂宮說幾句話。”
蕭玚聞言,忙告罪道“瞧臣這記性,今晨陛下便讓人來通報過了,說讓臣晚些時候進宮說話,臣竟忘了,該死該死,殿下放心,陛下處至多不過應答幾句,應該很快就能回來,請殿下在府內稍歇,待臣回來,正好可以同進晚膳,把酒言歡。”
蕭琮再三推卻不過,只得應允。
蕭玚又對隨侍的人囑咐了幾句,便匆匆離去。
蕭琮喝了一巡茶,想起路過中庭時,偶然瞥見內院的西南角有片杏花開得正濃,與今日的微雨倒也相映成趣,又想著蕭玚一時半刻應該也回不來,便起身踱出前廳,侍立在廳外的聞安立即跟了上來,蕭琮卻對他擺擺手,低聲道“別人費盡心機地把咱們弄進來,總要給他點機會,放心吧,他就算真想怎樣,也不至于在自己府中動手。”聞安聽罷退了回去,蕭琮便連隨侍的人一起撇下,獨自尋那片杏花去了。
他循著花香信步向前,終于在繞過一片假山后,看見了一座杏花環繞的小院。
院門敞開著,里面是一條幽微小徑,蕭琮踏著上面的殘紅,沒走幾步,便見小徑的另一頭是條回廊,有個女子坐在廊下,正閑敲棋子,旁邊有侍女烹茶,知是府中女眷。
依禮,他本應立即回避,卻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
那女子察覺到有人,大概以為來的是蕭玚,還未抬頭便笑道,“王君可算回來了,午后就差人來說要下棋,讓妾在這兒白白等了”她邊說邊抬起頭,這才看見回廊另一頭的小徑上,站著個陌生男子,彼時雨絲稀疏,一對燕兒忽的飛過,落在他身后的杏花枝頭,那枝子隨之一顫,便有幾片花瓣被微風裹挾著,翩然墜地。
她這一抬頭,卻讓蕭琮徹底愣住了,什么禮儀教養,此刻他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顧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女子。
沈筠見是外男,慌忙起身施禮道“不知是客人,賤妾失禮了。”
蕭琮聞言,才如夢初醒般拱了拱手道“失禮了。”
蕭琮本應就此離開,但他卻沒有移步,任一身衣袍被雨絲浸潤,沈筠見他立著不走,又瞥見他衣料上若隱若現的緙絲暗紋。忖度著若只為避嫌就貿然離開,似乎有點得罪人,更何況他一身衣料如此名貴,來頭定然不小,還是小心應付的好,只好再拜道,“尊駕衣衫濕了,若不嫌賤妾鄙陋,請到廊下暫避風雨吧。”
蕭琮聞言道了句叨擾,便欣然舉步,來到她對面坐下,此時沈筠已喚一旁的侍女重新烹了茶,捧與他道“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尊駕請先飲些茶,暖一暖身子。”
蕭琮捧過茶,輕啜一口,見她一身衣衫用料尚佳,卻沒有絲毫紋繡,便知其身份不高,因而微微笑道“娘子心細。”
沈筠亦報以一笑,算是應答。
蕭琮見此一笑,目光忽然變得有些迷醉,喃喃道“不知娘子如何稱呼?”
沈筠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心道此人怎的這般無禮,在別人家里亂闖,遇到女眷不知回避不說,還總現出一副登徒子的樣子,真是可惜了這副好皮相。
她心中雖如此想著,口中卻還是禮節性答道“賤名恐污了尊耳。”
蕭琮聞言,面色微沉,“娘子是嫌在下鄙陋,所以不肯告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