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一刻的時候大家圍坐在膳桌旁,陸錦聲緩步而來,掃視一圈沒發現桑瑜人,“桑瑜呢?”
他問陶六一。
“啊…主子在睡覺。”
陸錦聲眼色一沉,又在睡覺。
待會兒晚上睡不著了又跑出去溜達么?
再撿一個男人回來?
陸錦聲轉身欲走,陶六一連忙叫住他“主子說了都別叫她,她昨天一整夜沒睡呢。”
陶六一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又說“主子吃過了才睡的。”
花賊忽然開口問“她昨天照顧了我一整夜沒睡?”
陶六一愣愣地點頭“算…是吧。”
之所以有些猶豫是因為主子確實照顧了他一晚上,但是因為主子失眠不能睡才一整晚沒睡,總之就是睡不著剛好他又需要照顧。
照顧他一整晚這幾個字落入陸錦聲耳里怎么聽怎么刺耳,總之花賊成功給自己拉了一波仇恨。
陸錦聲盯著他。
他眼里有針,讓陶六一一看便覺得如芒在背,她都害怕花賊下一刻是不是就要血濺當場,還是低下頭去安靜吃飯吧。
飯桌上的氣氛異常詭譎,六一吃完飯就趕緊溜了。
桑瑜是快亥時才醒的,天色大黑,棲玖小筑里房間不太夠所以她就到陶六一這兒來睡了,原來的房間留給了花賊。
陶六一窩在小榻上,桑瑜下床撐著腰扭動了幾下,拍拍陶六一的肩膀輕聲說“六一,去床上睡。”
陶六一迷迷糊糊醒來,哦了一聲摸索著爬上了床。
桑瑜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肢體推門出去。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圓,灑了庭中一地的銀輝,輕輕的暖風拂動了她高束的頭發,又輕又柔。
桑瑜百無聊賴的在池邊晃悠,撐著腿欣賞了一會兒清透的池水,隨手撿起一塊石子丟下,咚的一聲脆響,化開層層漣漪。
玩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從更城出發的時候帶了兩塊黑檀木。
回了六一的房間找了找隨手塞入懷里,順便多拿了幾盞燭火到下棋的亭子里。
黑檀木料不太大,用不上麻煩的工具,反正是拿來消磨時間的,桑瑜思考了一番直接上手,拿在手里一點一點的切磨圓滑。
刻簪子的時候桑瑜總是忍不住全神貫注,哪怕只是為了消遣時間。
陸錦聲甩了一下袍子坐在她身旁,她沒發覺,一直沒發覺。
直到他喚了一聲桑瑜,她手一抖,刻刀擦著指腹過去劃了一條口子,條件反射的一縮,桑瑜抬眸瞪他“你是鬼嗎?走路沒聲的。”
看了看手指,幸好只劃破了一條口子,沒流血。
不動聲色的放下去按了按整個傷口,只有輕微的刺痛感。
陸錦聲注意她的動作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拉過她的手撐開,捉住她的拇指看了看,切開的皮膚已經粘回去了,若不是眼神好根本看不出。
她的手又軟又白,沒有干活的那種粗糙感,只有幾根手指上附著的厚厚繭子,陸錦聲忍不住捏了捏,湊近對著她的拇指吹了吹。
“……?!”
桑瑜歪頭看他,擠著眉眼看他。
奇怪,特別奇怪。
她覺得陸錦聲腦袋可能被門擠了。
陸錦聲抬眸看她,眸光流轉,黑色眸子映著昏黃的燭火在這夜里顯得特別亮,輕啟朱唇,嗓音低啞縋綣“疼嗎。”
疼、疼……嗎!?
或許不止被門擠這么簡單。
桑瑜扯著嘴角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他,死命的拉出手來在背后揩了揩。
他這副模樣倒是讓她感覺比夢見血淋淋的死人還可怕。
他原來的冷眼呢!?
不耐煩的表情呢!?
他的嫌棄呢!?
統統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