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吉的目光落在慕云溪身上,如雪白的羔羊,與往日大相徑庭。從他含苞待放的臉上,能聽到他跳動的心臟,像一枝花蕾在等待春風。“沒事的,云溪,在小師妹面前,所有的天才都跟你一樣。”
弓綺夢之冷,萬物不縈于懷;弓綺夢之美,生人勿近。玄天宗不二法則。
美麗的女子隨處可見,十三歲入玄天宗,十六歲破圣道境的美麗女子,在修行宗門,她有冷的資本。
諸事吉所言,慕云溪并不贊同。云綺峰頂的山洞中,他并未執著于弓綺夢的美貌或者修為,只是一種氣息的感知。很難以言說。
慕云溪斜過眼珠子,試圖抓住此刻的感受。都跟他一樣?他是怎樣的?抓了半天,發現一團亂麻,趕緊咽一口口水,壓制起伏難收的心情。
不必介懷,不必介懷,談笑一生,沒必要為些瑣事掛心,要說起來,一個貌美絕倫的少女曾柔情萬種的喊他“慕哥哥。”那讓人酥麻的聲音比弓綺夢的冰冷強上百萬倍,區區一個弓綺夢,何足掛齒。
“我跟一般的天才不一樣,你們所推崇的,于我而言,只是本能,我從未刻意表現。”慕云溪舉著食指不停的揮舞,泄露了他不過是以天才的名義,回避受挫折的事實。
從弓綺夢轉折到天才論,雖然巧妙,諸事吉生硬的腦筋沒有跟著轉折“可你見到小師妹的表現,跟一般的天才沒什么區別。”
“總有些細微之處與眾不同吧。”慕云溪無法探知此時的表情,呈現出怎樣的面貌,正好把諸事吉當作會說話的鏡子。
“尋常人會懊惱,自慚形穢。你好像有些傷感!”從一進院子,諸事吉就看到慕云溪神情落寞,以他對慕云溪的認知,要么戲精上身,要么臭屁的當仁不讓,偶爾凌駕于世間,從容的像一陣風。
傷感?慕云溪聽著像天方夜譚,這種俗氣的東西,他從來都不屑有。陪他長大的一只大黃狗死去的時候,母親哭的像一個少女。反而他挖坑、掩埋,無情的像個熟練工。“你說我會傷感?”他質疑諸事吉的描述“我從來不知道什么是傷感!”
“可你確實傷感了。”眼見為實,諸事吉對傷感非常熟悉,真不知道慕云溪對這么珍貴的情緒這么討厭,傷感是最純潔的。
“我沒有!”慕云溪雖然狡辯,可是氣勢上弱了不少,畢竟,諸事吉是不會說謊的。更不可能判斷失誤。
“你不知道什么是傷感,所以傷感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傷感了。”笨拙的諸事吉罕見的說了一句非常有深意的繞口令。
慕云溪忽然想起了驀尋,在驀尋忽然失蹤的時候,他好像有過諸事吉嘴中的傷感。他實在想不明白,天空一樣的胸懷,怎么跑進這么兩個人。
“除了傷感,我看你臉上有一小片青,好像被揍過,是小師妹么?”諸事吉還在仔細的觀察著慕云溪,好像要把每個細節都講給他聽,恨不得聽水一樣見微著著。
哪壺不開提哪壺,哪壺開了,還要狂加柴,慕云溪一動不動看了諸事吉幾秒鐘“火矮了一寸,師兄,該加柴了!”
慕云溪有點后悔,多余問諸事吉。非得讓他看到自己身上有著凡夫俗子瑣碎無味的東西。
諸事吉聽壺蓋中的嗡響確實弱了不少,水在壺中泛著波紋叫他,于是轉身往火灶前走去,回頭憨憨的說一句“嘴硬的天才,你是頭一個。”
慕云溪的腦子也像壺中的水紋一圈一圈泛出來,下意識摸著下巴,少年時的棍棒加身,笑而論道;幾年前腹中“光獸”發作,生死一線,而后皇宮大內,如閑庭信步,從未有過一絲羈絆。此刻有些細思極恐,一朵云被拴住了,不就成了風箏,那線若是斷了,他會有怎樣的下場?
搖椅晃動著整個黃昏,云蒙山的晚霞將霧染成紅色,夕陽山后,像被切去一半的日晷,慕云溪恍惚中震顫了一下。
諸事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