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張綠衣內心毫無波瀾,亂臣賊子當誅,此時的燕王就是亂臣賊子,她緩緩站起來,竟有點兒佩服起自己這位十六師兄來。
想起師傅對何景明過于迂腐的評價,張綠衣忍不住笑了,一個反應如此快速的人,何來迂腐。
一連數日,張綠衣都沒有見到朱高熾,有人說,建文帝派來的指揮使已經查到了王爺要叛亂的鐵證,而此時的燕王已經被朱允文的削藩大臣齊泰抓走了,整個燕王府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判決,張綠衣則盡心盡力的給剛過世的祖母守孝。
又過了幾日,朱棣被放了回來,事情完全沒有朝著張綠衣設想的那樣向前推進,燕王朱棣殺了朱允文封的北平布政使和齊泰派來的人,直接將北平收歸自己管制,并以靖難為由,出兵京師,燕地的一眾將士誓死追隨,戰爭爆發了。
“此番清君側,需要我親征,世子向來懂事,近來也參與了很多國事,加之世子妃賢達,留守北平,我很是放心。”朱棣親征之前叫朱高熾同張綠衣一道用了頓晚膳。
張綠衣見朱棣的次數不多,此時看到,竟覺得他意氣風發,大有平定乾坤之勢。
朱棣既然發了話,那張綠衣同朱高熾自然是不用隨軍出征了,原本朱高熾的身體就不適合隨軍,這樣的安排無可厚非,可為什么非要把她一道叫來呢,張綠衣略有疑惑。
在回世子府的路上,朱高熾見張綠衣心事重重的樣子,開口說道“父王說,此番我們能與齊泰派來的人周旋,并有能力清君側,里面有你的功勞。”
“我?有我什么功勞?”張綠衣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自從你嫁到世子府,就關心農事,燕地今年的豐收景象,原就有你的功勞,更別說燕地大臣對你的贊賞了,父王也不用為他們的家事操心,自然有余力招兵買馬。”朱高熾這番話說的很是沉重,他自幼向學,深的儒學思想精髓,內心深沉,尊崇君臣之禮,而朱棣此舉,明顯有不臣之心,他不贊成,卻也沒有反對的能力。
“這?這不是我的本心,我?”張綠衣聽完朱高熾的話,突然覺得有些愧疚,她做這些的時候,從未想到過會有今日,但她的確為朱棣起兵造反添了一把火。
“是啊,你自然是猜不到父王的心思的,我倒是知道,又能如何呢?”朱高熾的心情明顯很是低落。
“娘娘,快些休息吧,這明日王爺出征了,您還有好些事要做呢?”盈袖看著發呆的張綠衣說道。
“盈袖,我做錯了好些事,十六師兄把我送上燕王世子妃的位置,原是有他的用意的,但我沒想到,我打亂了他的布局,戰亂四起,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張綠衣望著漆黑的夜空,周身都是巨大的無力感。
“娘娘,您只是一個小小的世子妃,同王爺都沒說過幾句話,他要起兵造反,您如何能阻止,這事無論如何都怪不到您的頭上啊!”玉枕在一旁接話道。
“是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世子妃,可若燕地的糧倉沒有余糧,大臣們無心效力,那父王即便有相反之心,也無計可施,是我,是我關心農事,整頓農莊,是我平衡各府后宅,避免生事,我送去的江浙姑娘得了寵,十六師兄原本安排的人就沒有用武之地了。”多數官宦人家的內宅里都有些京師的細作,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這些人能發揮多大的功效,張綠衣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所作所為一定打破了某些平衡,軍國大事,一旦既定的平衡被打破,有心人便有了可乘之機,燕王朱棣對她的賞識,就是源于此。
“那也是您那位十六師兄沒本事,不會選人啊,娘娘送出去的江浙姑娘,也不是去害人的,也沒有把他們怎么樣啊。”盈袖接話道。
是的,張綠衣從未想過要與何景明為敵,這之前的所作所為也不是沖著他去的,但她確實壞了他的計劃,她自以為自己聰明,卻不想最后輸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