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薛老太太的精神便不那么好了,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大家也沒多想,但張綠衣的嬸嬸說,她后來無意間把薛老太太沒吃完的丹藥掉到了給貓貓狗狗的吃食里,有只年歲比較大的老貓,沒幾日就離世了。
張綠衣讀到此處的時候,周身冰冷,面上一絲血色都沒有,嚇得盈袖趕忙去取了炭盆。
耿飛絮得信里則著重說了袁長老打探張綠衣的事,袁長老從未見過張綠衣,卻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少女很是關心,耿飛絮因祖母的關系見過這位袁長老一次,袁長老提到張綠衣的次數讓她覺得很不對頭。
張綠衣的嬸嬸和耿飛絮都不約而同的對袁長老隱瞞了張綠衣曾受教于太白山人的事,更準確的說,張綠衣出嫁那一日,薛老夫人就嚴令所有人不得提起此事,很多知道這件事的家丁大多也都陸陸續續的被遣送到了張家偏遠的農莊,薛老夫人似乎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的孫女與那位大名鼎鼎的太白山人有聯系。
放下信,張綠衣的心頭涌上一股恨意,從小到大,她沒有恨過任何人,即便父親和繼母處處慢待她,她都感謝他們把他養大。即便在草垛里度過了那樣一個充滿血腥味的異常難熬的夜晚,她也沒有責怪過迷路的車夫和大開殺戒的士兵,她覺得那都不是他們的錯,但此刻她恨那個害死祖母的人,祖母離世的時間,讓她隱約意識到,袁長老背后的人是誰。她給朱高熾納妾,一時興起送了些江浙女子到燕地各官宦的府中,壞了誰的好事,并不難猜。
其實在這之前,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么太白山人,一直夸何景明聰明絕頂卻不愿意把太白一脈最珍貴的《不疑策論》給他了,心狠手辣、傷及無辜,這種人,對于張綠衣來說,都不配活在世上。
張綠衣此刻恨不能走到何景明身邊,給他一刀,但她不能那么做,她要鎮定,要平靜心緒,她要想辦法替祖母討回公道。
其實這位袁長老表面同何景明毫無關系,張綠衣能猜到,都是因為太白山人曾跟她說過,說他本來都準備把《不疑策論》傳給何景明了,連太白山人這個名號,他覺得都可以一并送給何景明,但是就在何景明準備出徒的那幾日,他的幾位好友到了太白觀,而其中有以為袁道士,就是這個人的到來,讓太白山人放棄了把《不疑策論》傳給何景明的想法。
袁道士不認識太白山人,但太白山人年輕時游離天下之時,曾見過此人,他深知此人心術不正,看著他用慢性毒藥害人,當然,年輕的太白山人那時還沒有能力阻止這樣的事。用太白山人自己的話說,他過分的善良,讓他一直都沒有能力處理這樣的事,所以他選擇傳道授業,希望能教出剛正不阿、打抱不平的弟子,但即便他費盡心力,這些弟子中,也沒幾個讓他滿意的,要么過分善良、要么過分狠辣、要么過分安逸,何景明是綜合素質最高的,但依舊交友不慎。
張綠衣無從判斷,袁道士是自己想殺祖母,還是受人指使,但無利不討好,祖母年紀那么大了,沒得罪過任何人,無非是疼愛她罷了,張綠衣其實想不明白,何景明要祖母性命的原因,但是她就是很確定,這個罪魁禍首,一定是他,即便她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即便她關于這個人的認識都來自太白山人和坊間傳聞。
已是初春,盈袖還命人準備火盆,朱高熾知道后,有些擔心,一進后殿就看到了面色慘白的張綠衣,他與她成婚近五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冷冰冰的張綠衣,那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讓盈袖手中的火盆都沒了意義。
有些人,她們心底深處重要的東西很少,因為從懂事起,這個世界對她們就不是很友好,所以一旦遇到真心實意疼愛自己的人,她們會格外珍惜,張綠衣就是這樣的人,對于她而言,這個世界上,真正毫無保留疼愛她的人只有祖母和耿飛絮。
“發生什么事了嗎?”朱高熾看著一動不動的張綠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