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坎德給莉莉放了假，讓她回家呆呆。

坎德每次給莉莉放假，都是他自己有什么事務要忙。歌莫拉非常好奇他每次都忙什么，可惜坎德口風嚴，其他人要么對坎德干什么一無所知，要么比坎德口風還嚴。

歌莫拉只好高高興興回家去。

非常巧，家里的四個人都有事出門，只留下了喬的女兒，女仆希娜。

希娜現在已經出落得一副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面容秀麗，身材豐滿。她一見到莉莉小姐，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她正在縫補的衣物，撲過來，抱住莉莉。這副熱情的模樣讓人完全想象不出，歌莫拉一開始花了多少力氣才讓她放下對她的抗拒。

歌莫拉享受著少女的擁抱，覺得被生機勃勃的人抱著果然比被死氣沉沉的魔像抱著要舒服多。可惜也就只有在這種地方，她才敢這么輕易地抱與被抱，等以后重歸黑暗，這種習慣還是必須割舍掉的。

所以現在就得多抱一會兒。歌莫拉蹭蹭希娜。

他們坐下來。諾瑪爾一家不是什么高門大戶，不在禮節上講太多規矩。尤其是現在大人又不在，一個少女和一個將將少女的女孩坦然地坐在一處，像姐妹那樣隨意。歌莫拉用魔法操縱起針線，幫希娜縫補。謝謝坎德那些古怪的訓練方式，她現在拿魔法方便生活都可以直接擺出坎德來解釋——這是坎德老師教給她的訓練方式哦~

她們開始聊天，聊彼此的近況，聊彼此周圍人的近況。閑聊，這是魔女以前從不干的事，在重生的初始她也抗拒這些，現在卻越來越熟練，還能從中找出樂趣。希娜雖然不比坎德深沉，不比蓋烏斯犀利，不比奧塔薇婭不拘世俗，但和她很天真，和她說話很輕松，就像逗弄一只小貓那樣怡然。這像一朵剛剛盛開的鮮花那樣嬌嫩的女孩正低著聲音，向歌莫拉透露她情竇初開。她那副表情多么莊嚴，多么認真，談的事又是多么微不足道——那個馬車夫的兒子甚至還不知道她是誰呢？！歌莫拉裝傻充愣，不停地追問她感受上的種種細節，好像她什么也不懂——其實也確實如此。夜魔女不懂情竇初開的滋味，當她在希娜這個年紀時，她還在沙多珀伊姆的某個房間里錘煉自己的技藝，掙扎求生；當她的目光放在某個和她年齡相仿，姿容俊秀的少年時，她思考的只有對方是否有結盟的價值，是否有敵對的傾向。

希娜說著說著，面頰上還浮現出一絲紅暈，嘴唇彎成好看的弧度。歌莫拉覺得她看起來像是路旁的雛菊，不經意間在陽光和甘霖里長出的小東西，漂亮，卻不珍貴，而且脆弱，秋風一來，就瑟瑟枯萎了。

以前，只有永恒才能吸引住魔女的目光。重生后她不得不與這些方生方死的東西相處，一開始她不喜歡他們，后來她卻發現，美就是美，不論強大或脆弱，不論長存或毀滅，當它以最好的姿態盛放之時，美就是美。

她想起沙曼曾經說她可憐，因為她沒被愛過。那時她聽這話時忙著為自己的生機緊張，現在她回味起來卻覺出刺痛她的傲慢。愛也是脆弱，美好，短暫，易逝，經不起風吹雨打的。賞玩美而脆弱的東西是強者的特權。

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像影之主那樣強大，可以在全世界的針對下保全自己，保全自己想要的一切，那么她就要去盡情欣賞這些脆弱的小花。

歌莫拉認真地看著希娜。從這個少女身上，她還能看到許多——莉莉的好父母，好弟弟，好朋友，好老師，莉莉周圍包圍的一切，人，環境，這些美而脆弱的一切，它們讓她多么舒適。

多么可惜，割舍它們的日子在逼近。魔女心里涌起不舍，她知道，當她真的重新回歸沒有法律與道德，充滿紛爭和掠奪的世界后，她必須連這種不舍也割舍掉。到那時，如果有人查出了她在這里的這段經歷，拿這些她現在已經非常喜歡的人威脅她，哪怕用再可怕的酷刑折磨這些人，魔女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