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莫拉踏上漆黑的土地,面前就是沙德珀依姆的大門。狂風呼嘯,寒意凜冽,女孩抓緊了她的衣袍。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一切仍舊持久地回旋在她的腦海里。
影之主出現的第一時間,她被坎德帶遠,遠離影之主,遠離那個裁決所的騎士。她知道坎德也一定察覺了同僚對她的殺意。她并不感激坎德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救她,因為影之主輕而易舉擋下那劍,她不會被殺死。
她知道影之主可不是像諾瑪爾一家那樣出于什么愛護才來救護她,但這并不妨礙她利用他的庇護在坎德面前耀武揚威。你們這些愚蠢的光明信徒,自以為是地審判,定奪我的命運。贖罪?多么可笑,多么荒唐的一個詞。你要我贖罪——看看現在,你要怎么讓我贖罪呢,哈哈哈!你們這群所謂的好人。哈哈哈哈!什么裁決團,什么正義——不,不,不。你們只是一群殺死更弱者還要給自己粉飾太平,沒法承擔生存罪惡的軟弱者。
坎德對她的所有嘲笑不發一言,只是在她感到了然無趣后說了一句你不懂,莉莉,但我不為此責怪你。
她當時是希望他去死的。不管他曾經是多好的老師,給“莉莉”多少關心和照顧,對她有多少善意。因為他這句話,因為他這些話,她希望他去死。
是怎么開始動搖了呢?在看著他強撐著拾起那把銀色的長劍,向他們沖來時?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她看著他的戰斗,感到恨與困惑你難道不知道,讓黑暗被黑暗帶走,于我于你于這些節節敗退的神官都是雙贏的局面嗎?你到底堅信著什么,你到底被什么鼓動,你到底為什么做出這么荒唐的舉動?——你哪怕犧牲性命也要守住我,為了把我關進神殿的監牢?
同樣不能理解的還有那個對她只有敵意與惡意的騎士,坎德的那位舊識你不是當機立斷想要處決我嗎,為什么你竟會選擇支持你同僚的荒唐之舉,去幫助他而不是阻止他?
他們敗了,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但當影之主握住他的喉嚨時,她的心卻懸起來他會死嗎?她是否從此再也見不到他,再也不能從他那里得到這個答案了?
影之主沒有殺死他,但卻說出一個令她瞠目的事情。
回憶到這里,歌莫拉垂下眼簾。路上的時間已經讓她冷靜下來,她知道影之主說的肯定不是真的,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誆騙光明神殿——別的她不了解,但她,夜魔女歌莫拉,是徹頭徹尾的人類,根本沒有龍的血統。
她身邊的東西正在恢復成完全的人形。
影之主變回人后,向大門走去。歌莫拉稍微和他拉開幾步距離,跟住他身后。看著這熟悉的黑袍,熟悉的步履,真是和沙曼完全不一樣的另一人,這是她的老師。
魔女定定神,把坎德清理出她的思緒。這里不是悠閑的城鎮,沒有悠閑的生活了。她得打起精神小心謹慎,在影之主手下討生活。
魔女首先回歸她熟悉的那個角色,謙卑的學徒。
“謝謝您愿意屈尊出手挽救我于厄難之中。”她開口說。她的老師,就像她預料的那樣,沒有任何回應。影之主繼續向大門走去,那扇龐大沉重的鐵門隨著他的接近自動開啟。
“請您知道我不會因為您這樣額外的寵愛而得意忘形,我仍舊是您最謙卑的學生,不論您要從我身上拿走什么——哪怕生命——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向您獻出。”
魔像從角落的陰影里,捧著嶄新的學徒長袍,向歌莫拉行禮,示意她駐足。如果再多站幾個活生生的少年少女,一切就像她第一次走進沙德珀依姆時那樣,影之主不做解釋,把新的孩子拋給已經在這里生活幾年的學徒,他自顧自走遠,走進大廳正中那扇大門后的陰影里。
雖然他看起來不太在乎,也不在聽,但歌莫拉覺得保險起見,她還是該把她的態度擺明。
“您欺騙他們說我是您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