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府原本每夜的各種嬉戲娛樂,早在黃廷承離世之后就不曾出現,如今即便年關將近,院子里依然冷冷清清,完全沒有過節的樣子。
展眼已經黃鴻燁的七七,黃芳蕙與黃鴻熠領著一家老小往寺廟里做了功德,回到府上已經是晚飯時分。
即便黃芳蕙姐弟有心舒緩氣氛,可這一頓飯,照舊吃的沉重且又壓抑。
柳韻琴本就沒吃幾口東西,見一眾人都放下了碗筷,便讓下人們張羅著撤去了碗碟,又打發了他們出去,這才開了口。
“今天鴻燁過了七七,算是滿了熱服。”柳韻琴才剛講出這句話,便已經紅了眼圈,“有些話,我一直想講,可未滿七七不能提其他。今天趁著你們都在,我要把這些話都講明白。”
席間的兒孫子媳,雖不清楚她究竟所為何事,但也猜得應該關乎家族未來。于是各個屏了呼吸,端正了坐姿,等她繼續講下去。
“這么些年,咱們家全賴你們父親與鴻燁忙碌操持著才有這樣舒坦安逸的日子。如今,他們兩個接連都去了,咱們這個家還不曉得要怎樣維持…”柳韻琴道。
“母親,雖說這個家父親與大哥功不可沒,可人已經不在了,總歸要往長遠的方向走…”黃芳蕙接了話去,“您的心情我們都理解,好在鴻熠回來了,再有鴻燦與鴻煊他們幾個商量著,商館日后還是會重振旗鼓的。”
“話雖如此,可老話講的好,‘國有重臣,家有長子’,這個家沒了你父親與你大哥,已然沒了主心骨。哪天我再一閉眼,你們便會如一盤散沙,到那時說什么都晚了。”柳韻琴悲戚著。
黃芳蕙正要再開口,卻見柳韻琴對著她擺了擺手,只得將原本要講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現在你們也該明白我想要講的是什么事…”柳韻琴頓了一下,“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是時候飛鳥離巢,各自投林了。”
“母親,有您在,這個家又怎么會散?您別胡思亂想,您的身子康健著呢!”黃鴻熠忍不住開了口。
“人有旦夕禍福,你父親說沒就沒了,我又哪里曉得這一覺睡下去,明早還醒不醒得來?”柳韻琴擦了一下眼角,“這個主意我已經打定了,前兩天也與你姨母、小舅們商量過了,你們現在不用再來勸說…眼下我要同你們商量的不過就是各房如何分配罷了!”
雖說坐了一屋子的人,可此時都各自懷了心思,反而靜到針落有聲。
柳韻琴見他們都不出聲,用目光依次掃視一遍,又開了口:“你們不說,那就由我來分配了。”
“你們都曉得的,商館雖說渡過了危機,可是外面還有許多借貸未清,所以如今能給你們分的,不外乎是家里我手上的那點東西。”
落了話音,她便按了電鈴,讓賬房的關先生將賬簿送了過來。
“關先生,你把賬都給他們念念…”柳韻琴道。
關先生不敢怠慢,便照實將賬簿記錄的數據一一念出。末了,他將賬簿小心放在柳韻琴面前,識趣地退了出去。
等他離去,屋子里又安靜下來。照著眼前的情形,眾人都明白這家是到了非分不可的地步了。
黃芳蕙因是已經出閣的女兒,此時也不宜先出聲講話,便將身子靠在椅背上,只低頭擺弄手里的花帕子。
黃鴻熠見她這個模樣,知道她的為難之處,想起自己如今在男丁中排行老大,便開了口:“母親,如果要我照心里的實話講,我是不愿分這個家的。可您現在這樣鐵了心,我要是一味反對,那也是對您的不敬與不孝。”
“這些年我一直留洋在外,從未對這個家出過一分力…”話到這里,他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黃卓驥,又接著道:“所以,家里的錢,我一分也不要。”
他語出驚人,原本正支著耳朵的廖玉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