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殿的后花園中,有著整個酆都最嬌艷的花朵,最珍稀的藥草和最高大的樹木。
每日近黃昏,酆一量都要在有希臺練功。
這有希臺,用萬年金絲楠木搭建而成的玲瓏高臺,四周種滿了紅色的木棉花。此時正開到最美的光景,可謂枝上飛紅綃,翠葉蕩新蕾,細草出塵,雀聲忽啼。
此刻,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不但為明艷的紅花,鍍上一道璀璨金邊,顯得嬌媚動人。柔和的光線,也撒在面面相對的男女,他們的長發(fā)與衣衫上,渲染出訴不盡的溫柔繾綣。
男子豐神俊朗,他長身玉立,穿著一襲孔雀藍的蜀錦長袍。女子身著紫藤色短襦長裙,梳著雙蟠髻,戴著碧玉蓮花簪,還扎著一根云霞般的細長彩繒。原本清秀的容貌,在恰到好處的脂粉修飾下,也顯得娟好秀美多了。
酆一量和明思令。如今,他們站在一起,似乎并沒有什么違和感。
“不練了!我又不是魔術(shù)師。怎么可能讓一朵沒開的花,瞬間開放?你這分明故意難為人。”少女頹然坐倒在玉闌干旁,負氣道“還好,你練功的時間是傍晚。若也在清晨,我早就逃走了。修術(shù),怎么這么難啊?”
是啊,她已經(jīng)努力了半天,默念他教的心法,然后死盯著一朵紅棉花骨朵兒,可眼睛都對眼了,也沒見那花綻開半分。
“是你笨!”男子冷哼一聲,不客氣譏諷。
就在他闔目抬眸的轉(zhuǎn)瞬間,兩人面前的紅棉不約而同吐蕊綻放,待開到完美狀態(tài),又從枝頭飄落,猶如落英繽紛的紅雨一般。那花朵即便落地,也依舊保持著盛開不敗的狀態(tài),甚為美麗動人。
“哇……好厲害啊。”她興奮地站起身來,用裙擺做成兜狀,再把一朵朵好看的紅花撿進來。
他微微蹙眉,看她大咧咧地不管不顧,不到半盞茶就沉甸甸裝滿了一裙兜,動作夸張自然露出了銀白色的綢褲,與銀底烏黑的描金小馬靴,哪里還有半分閨秀淑女的矜持。
“要這么多攀枝花作甚?腦袋就一顆,你又能簪幾支?”酆一量奚落著。
“誰說我要戴在頭上?我要把這些紅木棉做成木棉蝦仁豆腐和木棉陳皮粥。”明思令眨眨眼睛,盡力把更多的花朵放入裙兜,連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吃力。
“你們管這花叫攀枝花?有趣……我們那里也有這種花叫木棉,不過它的味道比模樣更好。”
她興奮道“這木棉花有清熱利濕的功能,豆腐還能解熱除煩,而竹筍則有潤腸之效,再加上蝦仁、火腿、雞湯共煨,不但甜香美味,更是涼血止血的藥膳。你的傷口正在恢復(fù)之際,吃這個最好!”
他微微一愣,原來這丫頭撿花是為了自己。這種被關(guān)心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體會。莫名其妙的心尖上漫過一絲甜,讓他情不自禁唇角染了淺笑。
“就知道吃。”他輕輕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愉快心情。
遂而,他又盯住她的馬靴,疑惑問“聽聞頌朝女子有纏足的習(xí)慣。你為何不曾?”
明思令低頭看看自己的靴子,心里慶幸這肉身的原主是被大長老帶大的,那老爺子一心研習(xí)醫(yī)書,并不知道女子要從小開始纏足。要知道,現(xiàn)世中的明昭可有一雙38碼的腳,一腳劈個西瓜都綽綽有余。
“嗯……我自幼跟隨師父行醫(yī)濟世,時常連熱飯都吃不上,窮人家的女孩哪有時間纏什么足?再說,若有纏腳買繡花鞋的錢,還不如用來買餅子果腹。尊上過慣了紙醉金迷的日子,怎么懂得餓肚子的苦楚。”她眼珠一轉(zhuǎn),便信口開河。
“原來,你這小毒蟲一副柴火妞的德行,是被餓出來的……”他若有所思,看來真信了她的胡說八道。
“對了,昨天給你送去的炙烤靈鴉,好吃嗎?”她忽然靠近他,低聲詢問。
他微微點點頭,沉聲道“嗯。”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