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元旦不久,就是準備過春節了。
今年上面有新通知下來,要求所有新兵班長必須趕在春節前,給班里所屬人員的家里,寄去一封手寫的慰問信。
寫信這事難不倒梁荊宜,再說了,像這種所謂的“慰問信”,從干部到班長一個個心知肚明,無非就是走一個過場,搞個形式而已。
老班長宗儒麟趁著連副朱金陵不在宿舍的空檔,到新兵四班來玩過兩次。
盡管新兵連有規定,不允許其它老兵進入新兵的宿舍,但這只老鳥掛著個代理二排長的名號,似乎不在這個約束的范圍之內。
畢竟,代理二排長那可是屬于干部了,身份不一樣,所以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樣。
他之所以選擇避開連副,只是為了彼此面子上能過得去。
之前梁荊宜把班里幾個新兵帶的煙土給沒收了,也都悉數拿給了他,他倒是不客氣,且有些大言不慚地說“我宗儒麟沒有白帶你,以前疼你,那可都是有原因的。這不,現在就到了豐收和回報的時候了。”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但也并非毫無道理可言。
只是這只老鳥但凡來班里吹牛扯淡,梁荊宜的內心總是抗拒,總是不那么歡迎的。
原因無它,老鳥的嘴巴太臭,揭人過去的痛處和傷疤,都不帶任何考慮的。
他一時口快,說出來感覺成就感滿滿,新兵的情緒也可以得到一定的調動和釋放,可作為痛處和傷疤的當事人梁荊宜卻難受了。
比如,這人說起自己帶新兵的過往,必然會把梁荊宜第一天進部隊,與宿舍戰友們打照面時飆出的那句“多多關照”拖出來當笑話講,還有等等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說起來也是沒完沒了的。
這天中午,四班宿舍,他又來了。
坐穩后老調重彈的話匣子又被打開來,他說,你們班長當新兵時,那是慫到家了,體能不行,內務不行,膽子也小,一天到晚盡想著怎么走捷徑,怎么去拍干部的馬屁,從而獲得榮譽進步云云。
新兵們自然樂意聽他講班長那極不光彩的過去,這老鳥講到興頭上還吊起了人家胃口,他詭笑著問“你們見過隊列訓練時,背上插個十字架的人嗎?”
眾新兵搖頭,但眼神卻齊刷刷地游離到自己班長身上,他們已經從宗儒麟的話里話外聽出了“弦外之音”,那個隊列訓練背個十字架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梁荊宜。
“其實啊,這都不算什么,趴在糞坑上面搞體能做俯臥撐,那味道確實有點重口味”上一道題宗儒麟都還沒有揭曉答案,下一題他又甩出來了。
較之于去年,梁荊宜感覺這老東西的脾氣,似乎又變得不可理喻了一些,他今天來的目的是閑來無事把徒弟把死里打擊。
不等宗儒麟說完,梁荊宜當即插話打斷,這是對某人已經忍無可忍了“你們想聽聽,當年我們的宗排長是怎么帶新兵的嗎?”
這話題一經甩出,新兵蛋子們想聽故事的表情,那是個個溢于言表。
要知道梁荊宜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反擊準備,此刻,他也由不得班長同意或是不同意了“班長帶我們那批新兵,是在九七年的十二月中旬。新兵幾班啊班長,當時我們是幾班?不不不,叫錯了,不好意思啊,叫排長才是對的。”
“裝腔作勢,新兵二班。”說話被打斷的宗儒麟臉上表情明顯不悅,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來,這是七匹狼的,自從轉了士官后,他把煙土的檔次提高了不少,稍作猶豫了兩秒,目測應該是有所顧忌,但影響不大,煙還是被點上了。
班里有幾個新兵蛋子對他抽煙的舉動,立即投去羨慕的目光,毫無疑問,這幾個羨慕的新兵蛋子們個個都是煙民。
如果條件允許,他們恨不得把煙借過來吸上兩口,以解解饞,過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