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連隊加餐。
在被充足的油水暖了一陣腸胃后,五班宿舍的氛圍活躍得不行。
和往年帶兵的套路一樣,梁荊宜帶著倆新兵去營部的軍人服務社采購了一些零食和飲料回來。
這是新兵蛋子們步入軍營后過的第一個節日,儀式感很重要,更何況楊科明與班里的戰友分別在即,全班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就只當是給他踐行了。
元旦節上午,排長凌建科兌現照相的承諾,并且他中午就急吼吼地把照好的膠卷,親自騎上連隊給養三輪車送去了鎮上的照相館洗了個“加急”。
洗“加急”的話,照相館收費要比正常的沖洗費貴上十塊錢,但是次日上午十點之前,那沖洗好的相片,就可以拿到手了。
之所以要洗“加急”的原因很簡單,他是擔心相片洗的時間久了,等拿到手的時候,楊科明已離開了部隊。
雖然與這個新兵接觸的時間不長,但相聚一場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凌建科不想讓任何人帶著遺憾離開。
今年新兵的服裝發放得比任何一年都要早,九九式的新式迷彩服在開訓的第三天就全部發放到位了,所以新兵們照相穿的都是一水的新式迷彩服,看上去那是個個精神抖擻氣宇軒昂的。
遙想當年,梁荊宜他們那批新兵蛋子們,可是連續把冬季作訓服穿了一個多月才發的迷彩服,這么一對比下來,現在的新兵可比以前那是幸福多了。
上午十一點,通訊員靳臣楠送了四封信到五班,收到信的人分別是梁荊宜、曾火東、張坤延和楊科明。
老規矩不變,收信人完成五十個俯臥撐之后,才能把信從班長手里拿走。
曾火東和楊科明麻溜地做完俯臥撐領了信,但張坤延瞅了那信封上的字跡后,決絕地一擺頭說“班長,信我不要了,你看著怎么處理吧!”
“怎么啦,你連家信也不要啦!”梁荊宜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調侃道,“你不敢要這封信,該不會是擔心這是女朋友寫來的分手信吧?”
其實他是故意這么說的,看那信封上字跡和落款的地址,就知道是張坤延家人寫來的。
“班長,他哪里是不要信,他是不要臉,是不想做那五十個俯臥撐?!逼綍r有些鬼靈精怪的黃軍靈接過話茬。
“就你話多!”張坤延伸手佯裝要一巴掌拍過去。
“坤哥,哦,不對,家門啊,要不這樣,五十個俯臥撐我承包了,你把信讓給我,行嗎?反正來了半個月,我也沒有收到信。況且你看我這臃腫不堪的身材,也迫切需要做五十個俯臥撐來燃燒點卡路里?!鄙匣厝⌒θ思覐埨ぱ印吧窠洝钡膹埳肿彀陀珠_始不老實了。
“滾!”張坤延朝黃張倆人怒目而視兩秒后,隨即趴在地板上擺好了姿勢,深呼一口氣,屈臂接身體下沉,開始“吭哧吭哧”地做起了俯臥撐。
梁荊宜的信是余舒雅寫來的,雖說也是五張紙的量,但里面有兩張是畫的彩圖。
在信中得知,因為大表哥考上了山東大學后,母親沒能親自到場祝賀,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所以,她上個月月初請了七天假,陪著母親去了趟貴州印江的大舅家,當作是彌補缺憾,了卻母親的一樁心愿。
雖說火車上就耗去了三天,但在剩下的四天時間里,她和母親被熱情的大舅全家給捧上了天。
她在信中說這是土家族的母親遠嫁湖北二十多年后,第三次回到故鄉。
故人難忘,故土難離。
少小離家老大還,鄉音無改鬢毛衰。
這里的青山綠水和一草一木,都有著母親對自己少女時代的最美好回憶。
有一天上午,她倆路過刀壩鄉中學時,難掩內心激動的母親扔下她,獨自跑去學校的大門口,輕撫著那被大紅色油漆漆過的校門,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