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二十七年,三月初二。
從頭一天晚上開始,陸瑾娘就煩躁不安,心緒不寧。拿著書,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提起筆,寫了兩個字也沒精力寫下去。想出去走走,可是看什么都厭煩的很。就連緒哥兒同婷姐兒也不能讓陸瑾娘開懷一笑。
陸瑾娘清楚的知道,自己這是著相了。上輩子的今日,是她的死期,吐血而亡,死不瞑目。死之前懷著強烈的不甘心,結果重新回到隆興二十年。轉眼重生已經七個年頭,整整七年的光陰,都是在王府中度過。這七年間過的生活,有喜有悲,有苦有樂,可是陸瑾娘是多么的慶幸老天爺能夠給她一個重生的機會,讓她有機會重新再來。
心悸,煩躁,難以平靜。明明風平浪靜,和平日里半點區別也沒有,可是陸瑾娘的心卻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抓著,扭著,讓她不得安寧。
鄧福瞧著陸瑾娘的神色不安,擔心的問道:“側妃這是怎么了?可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孩子又在踢打呢?要不奴才去將大夫請來,讓大夫給側妃診脈?!?
“不用。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樣不同尋常的狀態,讓鄧福不敢將陸瑾娘一個人留在屋里?!皞儒€是讓奴才守著你吧。奴才保證不說話?!?
陸瑾娘煩躁的要死,根本就不想同任何人說話。見鄧福退到角落,也就沒再反對。
陸瑾娘坐在桌前,努力的想去平復煩躁的情緒,可是幾次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陸瑾娘長嘆一聲,莫非是她太過刻意了?所以心緒反而平靜不下來。
三月初二,就如一個魔咒一樣,深深的刻在陸瑾娘的骨子里。陸瑾娘握緊雙拳,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被自己的心魔打敗。她不能讓心魔左右了自己的神智。她必須堅持,必須堅強。只有如此,才能真正的沖破心魔的影響。
于是陸瑾娘翻出一本經書來,在心里頭開始默念經書。隨著一句句經文從心頭滑過,陸瑾娘的心緒果然漸漸平靜下來,以至于她根本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外界一切,整個人的精神都沉浸在經書的世界里。
當陸瑾娘被外界吵醒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夜??粗饷娴奶旃?,陸瑾娘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偹惆玖诉^去,總算垮過了這道坎,從今日開始,一切都是嶄新的,一切都要再次重新開始。
鄧福驚疑不定的看著陸瑾娘,陸瑾娘展顏一笑,笑的純粹,這樣的笑容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她的臉上。
“鄧福,望著我作甚?”
“側妃之前莫非是入定了?”鄧福心中很好奇,所謂入定,也只有在得道高僧身上見過。陸瑾娘半點佛緣也無,怎么也能入定,這太不可思議了。
陸瑾娘笑笑,“入定?為何這么說?”
“側妃,如今已經是三月初三,從昨兒側妃開始看經書后,奴才數次想要叫醒側妃。可是側妃就如那入定的老僧一般,對外界半點反應都沒有。奴才急的沒辦法,去將老大夫請了過來。老大夫說讓奴才不要打擾側妃,側妃該醒的時候自然回醒的。側妃,這豈不是入定是什么?”
陸瑾娘心中也有幾分驚奇,沒想到默念經書,原本只是以為只過了一會的時間,卻不想一夜就這么過去了。陸瑾娘翻開桌面上的經書,她回想起那時候的感受,感覺特別的平靜,整個人的心都沉靜了下來,不以物喜,不以物悲,好似高僧一般看透了一切。莫非她還與佛有緣?
陸瑾娘笑笑,有緣無緣又如何,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不管過去,只活在當下,將每一天活好,如此也不枉費她重生一回。于是陸瑾娘對鄧福笑道:“是否入定,我也是不知道。不過這并不要緊。鄧福,我餓了,讓人準備吃食。”
鄧福隱隱發覺陸瑾娘有什么不同了,眉宇間的愁緒都淡了許多。不管陸瑾娘有什么感悟或者說是際遇,愁緒消散總歸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