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巧也巧，今晚，月亮正浮在崖壁之間，將這深深的幽渠，照的明亮。

月光從窗戶的破洞照進，晃著燕楚哭的紅腫的眼。攬雪挪了挪身子，正為她遮擋住。

柴火燒得房間溫暖，攬雪靜靜地坐著，盡管已是深夜。

攬雪六歲和瑩春一起拜入棲霞派，遙遙已經十幾年。他自幼在那里長大，要說武林，他似乎從未走進過。只是這幾年，在棲霞與五毒的紛爭中成長，卻也使他的身上也有了點江湖的影子。

“你一直坐在這？”燕楚醒了，她的嗓子沙啞著，問道。

“我不困。”攬雪又往火堆里扔了塊柴，問道：“怎么樣，感覺好些了嗎？”

燕楚盤膝而坐，運氣行走全身，雖有些不適，可跟前幾日相比，已是恢復許多了。

“好多了，用不了幾日，便能夠盡數恢復?！毖喑馈?

...

“還在想小和尚的事？”攬雪見燕楚面色黯淡，柔聲問道。

燕楚點點頭，目光更加深沉。

“他叫釋無，是少林派弟子嗎？”

“不是，他只是一個和尚。我認識他是在華山派......”

就著月光和火焰，燕楚把他們這一路上的所見所為講述給攬雪聽...

“希望他的佛祖能夠保佑他，好好地活下去?！毖喑锌?。

攬雪長嘆口氣，道：“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比如...我們。如果大師兄沒有將青林掌傳給別人，也許我們倆這輩子都不會見一面?！?

燕楚遲遲笑道：“怎么？你也相信命中注定這種老掉牙的說辭？”

攬雪隔著柴火上燒的高高的火焰看向燕楚，深深道：“我師傅總是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數，以前，我從來都不相信這些玄怪的話。但是現在，我竟也有了這種感受。這間木屋，總是給我一種感覺?！?

“什么感覺？”燕楚問道。

攬雪擰了擰眉，依舊出神地看著身前的火焰?！拔腋杏X，似乎所有的事早已經被擬好，寫在了紙上。而現在所做的、所說的，只是我們臨死前閉上眼睛，腦海中的回憶罷了?！?

對攬雪來說，這種感覺十分微妙，在火的溫度下，又很真實。

燕楚譏笑道：“堂堂的棲霞派四師兄，劍法驚奇、身法高超的風流才俊，心思敏感細膩到竟比女人還厲害?！?

攬雪搖搖頭，無奈道：“看來你的傷真的是好得差不多了！”

燕楚嗤笑一聲，起身便向門外走去。

“你去哪？”

燕楚回頭笑道：“我要出去看一看，這穹幽辟谷到底有怎么樣的魔力，竟然能讓你有這樣的人生感悟！”

這里的夜晚，百色叢生。燕楚看見成群的螢火蟲，閃耀著藍色光點，在奇異的巨大的植被中漫游。幾株半丈高的曼陀羅花搖搖晃晃，似乎在愉快地炫耀著它那如同魔鬼手臂般的紫色花蕊。腳下的水流輕輕從遠處流下，沾濕了他們的腳。腳下光滑卵石映出的亮點，在水的流動下忽隱忽現，在窄長的崖壁間如銀河般蔓向遠方。

他們站在狡潔的月下，目光也隨著那些亮點一起，漸漸遠去...

“樓淵到底是什么人？”

“暹羅府勢力為何獨霸閩竹？又為何成了眾矢之的？”

“為什么選擇利用燕楚？”

“在江湖上響名多年的聞府，為什么一夜間就成了空宅子？”

......

這些問題雖然尚且存在，可燕楚似乎又不能做些什么。偌大的江湖，想找一個人太難了，更何況這個人，又是如此的神秘。

燕楚想起那日在酒館里，她雖應允女扮男裝去比武招親，卻覺得很不靠譜時，釋無對她說的那句話——“這就是江湖?！?

攬雪說，江湖就是‘出其不意’，就像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