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交到手里,這算是劉詢給予任弘最大的信任了。
任弘雖是姑父,當不能辜負這信任,眼下劉詢可能陷入險境,速度得快些,他將斬蛇劍捧在手上,掃視三人。
“茂陵縣令、尉,這武庫,還開不開得?”
縣令、縣尉不敢抬頭,好似生怕被斬蛇劍的光芒閃了眼“下吏親去為君侯推門!”
“陳都水,這三河卒,還調不調得?”
陳萬年三拜稽首,只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上位機會,聲音都嘶啞了
“下吏立刻去為君侯召集士卒!曉之以利害!”
……
過去四個月,任弘幾乎掏空了右扶風的府庫,三日一頓肉湯,五天一頓老肥肉,加上一個月一回的賞賜,又派人宣揚“天子予汝衣,天子予汝食”,已經把人數劇增到八千人的三河卒養得“忠心耿耿”。
又聽聞平日鏟一年土的錢,今夜只要跟著西安侯勤王救駕,就能到手!
“平叛立功者更可躋身朝堂,加官進爵!”
大漢慣例,富裕人家都出免役錢,或者找人代替自己服役,能親自來茂陵干累活的,基本都是普通人家。階級飛躍的機會就在眼前,豈能不珍惜?
加上為天子勤王救駕大義名分在。
又有百戰百勝的西安侯帶著。
“干了!”
而茂陵縣令、尉也將武庫們大開,將成捆的戈矛搬了出來,雖然甲兵只夠武裝小半的人,弓弩這些還不是人人都會用的,但其他人只著粗糙的布衣,手持鍤、鏟等工具,真有種當年劉邦起義之初,斬木為兵揭竿為旗的感覺。
當茂陵豪強從縣令、尉處打聽到霍氏作亂,西安侯要南下勤王時,想到平日西安侯便多次宴請他們,竟有不少發動了家中門客舍人,由五陵少年帶領,組成了一個騎隊。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諸位相幫,何懼平叛不成?”
任弘也不拒絕,因為大將軍施政偏嚴苛,而霍家人行事霸道,豪強們是厭惡霍氏的,他只留了一部分人看住茂陵霍光墓,任何人不得破壞。
反叛的是霍家,而與霍光身前無關,這點得從最開始就捋清楚。
相較于霍氏臨時反叛的慌亂,西安侯這邊,似乎有點太從容了,調兵遣將有條不紊,或是他對皇帝那邊也信心十足。
陳萬年、張彭祖等都暗暗道“安西將軍果有大將之風,泰山崩于前而不驚。”
平旦時分,天色開始微微變亮,而三河卒和民夫們也集合在了茂陵縣南,天明行軍,張彭祖帶隊為前鋒,自己則坐鎮中軍。
而這幾刻時間里,對面也知道誘任弘入京的計劃失敗,亦在積極調兵遣將,斥候去渭水邊看了一圈后回報,說幾支軍隊正聚集到渭南。
“看清楚旗號了么?”
“有旗幟為后羿張弓射日。”
張彭祖一一說了出來“是任宣的嫡系,射聲營。”
“有旗幟狀若為奔馬。”
“是駐扎在宣曲的長水胡騎。”
“有旗幟為壯士赤足而行。”
“是駐扎在長安東南的越騎營!”
三個營,三千余人,看似人數比他們少,但對方,可是大漢最精銳的北軍啊,甲兵精良,訓練有素,好在另一支胡騎營在左馮翊池陽,一時半會過不來。
“北軍?真是孽緣啊。”
任弘不由失笑“二十多年前,我的祖父任安,是護北軍使者,他受衛太子之符,卻勒住了北軍,沒有卷入叛亂。”
任安沒做選擇。
或者說,他已經看清了衛太子必敗,卻又過不了欠衛氏那份情,只能摸著良心,選擇兩不相幫。
任弘抬起頭,看向天空,喃喃道“任少卿。”
“你當初沒得選。”
“而這回,就由我來做‘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