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叛亂時就見到過了。
王平是一名老將,在孝武時代就曾做過曲長,履歷豐富,做過田廣明的軍正,后來因好酒犯事丟了官職,正值國家北擊胡虜,用人之際才被重新征辟。
他在見到馬鐙后,拍著肚子哈哈大笑說不足為奇,還描述道:“昔日下吏擊滇人、昆明之叛,當地雖地處南方從林群山之中,然亦有騎兵。騎矮腳滇馬,馬韉前沿兩側各系一繩,下垂至馬腹,繩端另結一圓圈,騎士踏繩上馬,乘馬時,雙腳大拇指各伸進一圈,蹬向馬腹之前?!?
會說話么!難怪這老將今日才混到一個郡守,任弘很不開心,那你見到此物,為何不向將軍諫言采用呢?
王平的回答充滿了傲慢:“此西南夷種類矮小,不善騎者所用也!大漢雍涼并幽之騎何須此物!”
而在他看來,西安侯這所謂“馬鐙”,不過是滇人繩圈上加了根木頭或鐵條,讓騎士能整只腳踏上去罷了。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在試圖推廣馬鐙時,任弘發現漢軍的傲慢已經刻進了骨子里。
當他在長安一場馬球賽上讓一隊人以馬鐙出戰,想顯示其優越性時,反引來百官列侯無數噓聲,認為這是作弊占便宜。
得到皇帝同意在軍中推廣時,也碰壁無數,各軍的騎兵都認為這是對他們騎術的質疑和侮辱,幾個曲長帶頭抗拒,他們就像后世拒絕使用槍械的武士般驕傲。
非得讓軍法官以不從軍令處置,騎士們才含著淚接受。
事后任弘也沒聽到“真香”的贊許,反而發現眾人陽奉陰違,他巡邏時,仍時不時看到一些騎士上馬時故意不踩鐙,還嘲笑踩鐙的人膽小、個矮。
馬鐙的真正作用并不是為了上馬迅速,它可以使騎士和戰馬能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人和馬的力量都能得到充分的發揮。但許多人騎在馬上后,故意不用鐙來顯示自己騎術高超,真是讓人氣得沒脾氣。
給你們掛都不會用!
任弘那個氣啊,關鍵在于,并、幽騎兵雖敬仰他的威名,但沒有涼州兵、都護軍那么猶如臂使,相互信任,果然是最難帶的一批兵。
這件事即便任弘帶頭也效用不顯,只能在開戰前幾個月慢慢改變這種傲慢,反倒是甘延壽、段會宗等人,在被任弘單獨約談,語重心長地聊了聊后,勉強接受了馬鐙。
等段會宗入塞后,向任弘稟報道:“將軍,下吏先至頹當城,北巡至大幕,全程千余里,然未見匈奴大軍,只有零星牧民及牲畜,其余皆已北遷?!?
任弘了然:“此乃胡虜故計,北其輜重部落,皆以精兵待幕北啊?!?
這最初是伊稚斜單于與趙信謀劃之計,利用匈奴縱深廣袤的優勢,將人口牲畜都遷到大戈壁以北地區,集中兵力,以逸待勞等漢軍渡幕。
于是就有了漠北之戰,那一戰雖然匈奴大敗,但之后幾十年,匈奴人這招卻漸漸管用起來,愣是反敗為勝,前后三場大戰,殲滅漢軍十數萬人,繳獲大量甲兵俘虜,甚至將漢朝拖得天下板蕩,民不聊生。
這也是匈奴人不甘臣服的原因,他們雖然在主動進攻時屢戰屢敗,西域的陣地戰也一潰涂地,但總還有退路,對再次翻盤抱有希望。
“但這次不同了?!?
任弘得到了情報后,與云中太守張千秋、定襄太守王平、甘延壽、傅敞等人在地圖前畫計。
“匈奴的縱深,沒過去那般大?!?
任弘的手指越過匈奴向北,北海,也就是貝加爾湖地區:“丁零曾遣使入漢求援,今雖為呼屠吾斯所平,但仍有反叛,一旦漢軍北進,丁零必將再叛?!?
手指往東,指向大興安嶺西麓和遼河流域:“鮮卑與烏桓皆東胡之后也,匈奴強盛時,被迫獻質子,納皮布稅,今皆已背叛單于,愿歸附于漢,我已遣使者前去游說,招鮮卑、烏桓大人至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