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或追擊烏孫,或駐馬于隘口處做進攻前的準備事宜,磨一磨刀,調(diào)試下弓箭,等大單于安排進攻先后順序,駝城中的漢軍也敲響了中軍鼓,召眾校尉到駝城中央將軍旗下匯合。https://
一路上,樂觀的孫千萬一直在說他每次都被任弘所救之事,可他身旁的鄭吉和奚充國卻笑不出來,和過去歷次戰(zhàn)役不同,這一次,他們是孤軍作戰(zhàn),可依仗的還不是鐵門、達坂那樣的堅固要塞,連赤谷木頭城都欠奉,只有一群死駱駝的肉身……
至于西安侯和趙充國將軍,算算日子,現(xiàn)在可能還在一千里外的單于庭附近,察覺匈奴用意后立刻西進,也有些日子要走。
所以,他們得在駝城守幾天?五天、十天還是半個月?
“守這么久,我可能在被胡虜射死前,就被橐駝臭死了。”鄭吉作為會稽人,可以接受魚蝦腥味,卻對牲畜體味實在是難以忍耐。
眾人抵達時,發(fā)現(xiàn)小月氏王狼何已先到了,而傅介子則盤腿坐在插旗的車上,讓親衛(wèi)替他剪身上甲衣的罩衣布面。
甲外蒙罩衣布面,是任弘吸取高昌壁之戰(zhàn)教訓后讓人所制,在吐魯番那種平均溫度動輒40+的地方,漢軍的鐵甲在西域烈日炙烤下會變得極其滾燙,套上仿佛置身火爐,汗如雨下,實在是太耗體力了,蒙上一層麻布罩衣后稍好些。
年初時,傅介子趕赴北庭西域?qū)⒈鴷r,還帶來了一批大司農(nóng)鐵官制作的新式鎧甲數(shù)十套,分發(fā)給曲長以上將吏,皆蒙罩衣布面,用的是土黃色的布,一來此乃漢德之色,二來可以讓他們和沙漠、大地融為一體,避免將領穿得太過拉風被敵人射雕者所殺。
但今日,傅介子不需要這種好意。
棗黃色的布面一點點被割下,露出了里面不同一般鐵扎甲的色澤,除了打磨過后隱隱有光的一千多枚魚鱗狀甲片緊緊編綴在一起外,這甲在最容易中箭的前胸后背處,還加了金屬圓護,打磨的極光滑,頗似鏡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大司農(nóng)突破技術瓶頸,發(fā)明灌鋼法增加了鋼產(chǎn)量后的產(chǎn)品,過去百煉鋼太過稀有,只舍得用來鍛造將領的刀刃,現(xiàn)在產(chǎn)量增了五倍不止,便開始讓軍中勇士也裝備這鋼刃環(huán)首刀或鋼制的矛頭。
甲與兵,素來是自相矛盾的關系,相愛相殺互相促進進步,只有出現(xiàn)需求,才能引發(fā)換代的動力。神農(nóng)之時,以石為兵,古人多是光著上身硬扛,三代時當敵我都使用銅劍后,不得不改為厚皮甲。進入鐵器時代鐵兵器成了標配,皮甲頂不住時,鐵札甲應運而生。
如今兵刃又邁了一步,甲胄自然也不能落下,于是便以灌鋼法所制之精鐵鑄鍛成金屬圓護,加于魚鱗襦甲之上,遂成了一種新式甲,以圓護打磨有光,西安侯取“見日之光,天下大明”,稱之為明光鎧。
東漢曹魏才會有的明光鎧,遂提前兩百年問世了。
傅介子與諸校尉皆著明光鎧,罩衣剪開后,這被雪藏的鎧甲肆無忌憚暴露在陽光下,簡直是光芒四射,鄭吉等都勸傅介子勿要如此,在流矢紛飛的戰(zhàn)場,領軍大將身著光芒四射的明光鎧,必定成為敵人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匈奴軍中射雕者可有不少。
“胡虜看得到我不要緊,緊要的是,士卒得看到我!”
傅介子獨臂扶著劍,堅持如此,陷入窘境,軍心有些動搖,傅介子需要讓在前方作戰(zhàn)的士卒回頭時,一眼就能看到他們的將軍!
將為三軍膽,朝不保夕的戰(zhàn)場上,除了大將,誰還能給予士兵們勇氣呢?
他也沒耽誤正事,點了諸校尉,安排他們作戰(zhàn)事宜,請小月氏人引弓還擊,今日箭矢倒是不缺,直接從駱駝身上扎著的“草”拔就行,讓矮個的鄭吉帶矛兵位于,身子長大擅長使弩,現(xiàn)在也沒有騎兵可帶著沖出去的奚充國帶著弩兵位于其后。
鄭吉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