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鄯善已經跟漢朝走得太深,回不了頭了,得知注賓城之事后,會更加堅決地站在大漢這邊。
“就依任弘之策行事。”
他們眼下位于注賓城最大的屋子里,傅介子瞧了瞧外頭,剛好看到時刻保持笑容的粟特人史伯刀遠遠站在外頭,承受著漢軍將士的指指點點。
“那便是你信中所說的蘇薤(xiè)城使者?”
任弘道“正是,史伯刀請見傅公,希望傅公能容許他們自辯。“
一直深惡此事的奚充國站在傅介子旁,有些不太高興,遂道
“任侍郎,粟特商賈掘了大漢將士之墓,此袍澤推刃之仇也,絕不可原諒,為何要帶他們來此?”
任弘看向奚充國,這是個喜歡將袍澤的性命與夢想扛到自己肩上的好人。據說奚充國親自帶著粟大的尸骸和衣冠,找到其家里,并攬下了供養粟大老母妻兒的重任。得到的三十萬賞錢,大半都留在了戰死袍澤家里。
對奚充國孤身傳訊之舉,任弘是敬佩的,更清楚他的執拗與固執,遂緩聲解釋道
“我已在信中說明此事,粟特有五城,互不統屬,譬如鄰居。”
“附墨城惡商觸犯大漢,驚擾將士英魂,與蘇薤城確實無關。鄰里連坐是秦時律令,我大漢似乎不用罷?更何況,史伯刀等人真心誠意,愿為惡鄰的罪過賠償,入貢三頭真正的白駱駝,并在居廬倉漢軍將士墓前祭拜賠禮。”
奚充國卻仍不買賬“不論是否同一城邑,不過是一丘之貉!康居屢屢串通匈奴,冒犯大漢,而粟特人奸猾,過去數十年間,冒充使者入塞騙取賞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欺我大漢無人,不重罰不足以告誡諸邦。”
他甚至懷疑地看向任弘“彼輩也來行賄過,被我趕走,你莫不是收了粟特人的賄賂?所以才為其說項!”
這話就有點嚴重了,任弘知道,傅介子是很討厭使團吏士無原則收取賄賂的。
因為傅介子曾說起過,漢武帝時,出使西域的使者之所以經常辦砸事,與他們素質低下,使端無窮,而輕犯法有關。出使途中勒索胡王,收受巨賄賂,卻耽誤了真正的使命。
好在他當時只摸了那胡婢一下,然后便忍住了,清清白白啊!
“不錯,粟特人是送來了美婢、黃金、寶石。”
任弘笑道“但下吏一樣未收,只是和粟特人討要了幾樣東西。”
說著便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點胡蘿卜、棉花種子,展示給傅介子和奚充國看。
“這是……香料?”奚充國聞了聞。
“種子。”
任弘將它們小心收好“播撒在中原,可能會如苜蓿一般,擁有奇效的作物種子。”
張騫引進的飼料苜蓿,幾乎改變了漢朝的養馬業,但這些種子有何奇效,光任弘在這空口白話,別人是不會信的。
他要表達的重點是我沒收錢!
奚充國臉色這才好了些,朝任弘拱手“是我言重了,不該無端懷疑任侍郎。”
任弘表示無妨,只與傅介子道“傅公,其實下吏故意讓粟特人跑遍蔥嶺東西,為我找尋這些種子,還為了另一件事。”
“那便是考驗粟特人的能耐!”
“看看彼輩是否如自吹的一般,只要是世上能找到的貨物,都能弄到手。是否對蔥嶺東西,西域南北兩道的風土物產了如指掌!”
傅介子聽出端倪來了,讓人關上門,問任弘道“你又有何打算?”
“還是從傅公所贈兵書里學到的。”
任弘低聲道“兵書中說,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于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驗于度,必取于人,知敵之情者也,此為用間!”
“粟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