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端起弩瞄準,估計就被對方射死了。此外,當在顛簸疾馳的馬上時,弩機根本沒有從容上弦瞄準的時間,反倒是那些騎射嫻熟的射雕者,一反身一彎弓,或能將你射落馬下!
強弓勁弩,兩種相似而不同的武器,實無優劣之分,只是弩更適合人口龐大,可以短時間培訓大量臨時士兵的漢朝,弓則更適合人少但從小便修習騎射的匈奴。
喊著燧中眾人試射過后,任弘便要履行公務,前去巡視天田。
按照順序,今日巡視天田的人輪到呂廣粟,但任弘卻又點了一個人。
“趙胡兒,你也隨我去走走?”
……
巡視天田相當于一場負重越野,任弘披上了一身皮甲,頭纏黑幘裹巾,腰上掛了柄四尺長的環首刀,又背了上了他方才用的弩,弩矢三十枚,掛了個褡褳裝水,但沒有騎馬。
“破虜燧東西共有長達十二里的轄區,我作為燧長,總得一步一步親自走過才行。”
趙胡兒和呂廣粟已在等待他,趙胡兒將頭上短短的辮發,在頭頂扎了個小髻,問他為何時,與趙胡兒關系不錯的呂廣粟代為回答
“先前趙胡兒曾以辮發巡視天田,差點被旁邊的凌胡燧當成越塞的匈奴探子給抓了起來!”
不過這趙胡兒身在漢地,卻留著胡人的發式,莫非真如韓敢當所言,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么?
趙胡兒沒有太多話,只在前頭默默走著,目光始終落在腳下。
呂廣粟也喊道“任燧長,烽燧外設有陷阱虎落,跟著我走。”
“虎落”,也就是柳枝編制的籬笆墻,可阻擋匈奴騎兵靠近,他們若想越過,便要下馬搬開,給烽燧守卒從容施射的機會。
在門外的沙地里,還埋著些陷阱,用草席一蓋,蒙一層土,根本看不出來,里面布滿胡楊木樁,木樁削成三梭銳尖,若有人想要強行突破虎落進攻烽燧大門,難免會一腳踩進去。
小心翼翼繞過虎落,接下來便是一大片樹林,趙胡兒在一棵榆樹前停了下來,找了找是否還有未枯黃的樹葉,然后又用刀削剝了點榆樹皮,直接就放進了嘴里嚼,猶豫了一下后,還給任弘也遞了點。
見任弘滿眼疑惑,趙胡兒解釋道“燧長不是問我為何眼力這么好么?將榆樹葉、皮吃下去,便能在夜里看得清物件。”
“原來這便是訣竅。”
任弘笑著有樣學樣,邊塞里新鮮蔬菜極少,很多戍卒得了夜盲癥,到了天一黑就成了瞎子,啥都看不清,這榆樹葉、榆樹皮還真能補充點維生素,聊勝于無吧。
再往前,便是緊挨著長城的天田了,柔軟的細沙鋪在長城兩側,若有人馬越塞,會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腳印,若無大風沙,腳印不會很快消失。
和沉默寡言的趙胡兒相反,呂廣粟話倒是很多,絮絮叨叨地沖任弘抱怨道
“畫天田可是累人的活,要鏟掉草木,鋪撒細沙,一人每日只能鋪三百步而已,全部鋪好后,還要每日巡視,吹散的地方要重新平整,艷陽天里,很容易頭暈目眩,若有足跡而未注意,事后就要受懲處了。”
說著呂廣粟往口中灌了一大口水,縱是入秋,頭頂的烈日仍讓三人滿頭大汗,直叫他們頭暈目眩。
任弘摸了摸頭頂纏著的幘,同樣被太陽曬得燙呼呼的。
他笑了笑,從背著的褡褳里,拿出了三頂氈笠,往自己頭上一扣,又給呂廣粟、趙胡兒一人扔了一頂。
“戴上罷,好歹能在巡視時少曬點日頭。”
這是任弘來之前,請懸泉置里會縫補的傳舍佐幫忙做的,類似后世武松、林沖戴的玩意,這東西四周有寬檐,頂上還被任弘加了紅線織成的纓。
它在作戰時是個弓手的好靶子,當然不能戴,但對巡視的燧卒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