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則是身材矮小的南方人“管著西南夷的是張匡,蜀郡人也。”
張匡確實滿口蜀地口音,語速極快,虧得任弘經常聽夏翁說話,否則還聽不懂。
“西南夷自孝武時降服,如今數十年矣,最初時西南夷君長以百數,獨夜郎、滇受王印,隸屬于牂牁郡、益州郡。前些年益州郡蠻夷反,南方句町助大漢擊滅之,故天子又賜句町王印,除了三王之外,還有滇國以西昆明部,叛服不定。”
任弘頷首記下,到了最后一人,觀其容貌,與漢人還不大一樣,卻又不似匈奴、羌胡。
“此為路甲,管著東夷的入貢,他乃溫陽侯路最之子也。”
幸好任弘前段時間剛讀過史記,其中的《朝鮮列傳》仔細看了兩遍,否則都想不起來這溫陽侯是哪號人物。
當年,漢武帝派遣左將軍荀彘、樓船將軍楊仆,各率海陸兩軍進攻衛氏朝鮮,本想著以鎰稱銖,拿下小小朝鮮當不費吹灰之力。
誰料大漢朝的海軍陸軍矛盾重重,相互覺得對方是蠢貨,荀彘楊仆二人爭功,作戰壓根不提前知會對方一聲,結果打了老久。
最后還上演了荀彘矯制,以陸軍火并海軍的驚天大戲。
這還了得?再往后是不是直接擁兵獨走叛亂了!
事后朝鮮雖滅,但漢武帝一怒之下就將荀彘咔嚓了,楊仆也貶為庶人。
倒是將主動投降的朝鮮帶路黨封了四個侯,路最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來到大漢不久就犯罪奪爵了,其子路甲只能從中層小吏混起。
路甲羨慕地看了任弘這炙手可熱的新君侯一眼,垂首道“當年朝鮮亡后,其地為四郡樂浪、玄菟、真番、臨屯,而沒了朝鮮阻擾,周邊小邦得以入貢大漢,北有夫余、挹婁,東有沃沮,南有三韓。”
任弘一一見過眾人,卻有個疑問“光祿大夫,歸義蠻夷中,就沒有烏桓么?”
“烏桓有些特殊。”
常惠無奈地說道“當年孝武皇帝遣驃騎將軍擊破匈奴左地,遂遷徙烏桓于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塞外,為漢偵察匈奴動靜。其大人歲一朝見,于是設置了護烏桓校尉,秩二千石,擁節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
“本來護烏桓校尉也該與典屬國、大鴻臚通洽,但前年度遼將軍擊破烏桓后,便直接管著烏桓事務,典屬國插不上手。”
任弘頷首,大漢不同機構相互競爭,侵奪職務是常有的事,前些年益州郡蠻夷造反,也是前任大鴻臚田廣明掛帥擊破之,典屬國只能扮演尷尬的角色。
這也是常惠最放心不下的事“道遠,你可知,大鴻臚近幾年來一直在爭奪歸降蠻夷入貢朝見的管轄之權?”
從漢武帝時,關于遠道而來臣服于漢的各邦歸誰管,兩個機構就鬧過好多次,職權也在兩個機構間搖擺,一會分給大鴻臚,一會分給典屬國,沒個定數。
“大鴻臚韋賢近來頻頻上書,以周禮中的典故說明,大鴻臚的前身大行人,主管四方賓客朝覲禮儀事務,力主恢復古制,將平日往來出使之事,也劃歸大鴻臚。”
而度遼將軍范明友也十分支持此議。
想想都知道,若是歸義蠻夷溝通之權被奪,那典屬國的職權就相當于被砍了一半。不少吏員得跳槽失業倒是小事,讓儒生當道的大鴻臚來管外交,還不知會鬧出什么花樣來。
在歷史上,典屬國越往后發展就越沒有多少實權,最后并入了大鴻臚。
如今面臨機構存亡,任弘新官上任,得發出些聲音才行。
任弘自有主意“也不瞞常君,其實從接到任命后,我便有個想法,今日乘著常君還沒走,想要與蘇公、常君商量商量。”
“道遠請講。”
任弘笑道“烏桓區區左方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