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戰場的漢人奴仆,馮嫽立刻打馬過去,從那個傷了肩膀,靠在墻角指揮年輕人干活的老圃廖翁處,得知了發生的事。
“若呼帶著數百叛軍進城,結果就在細君宮前,被吾等一通弩箭射退。”
“然后,吾等便跟著公主和那位馮都丞,一邊追趕一邊射弩,愣是將彼輩趕出了赤谷城!”
廖翁很興奮,一時竟咳嗽起來,他是第一批跟著細君來烏孫的宮人,低眉順眼在異鄉活了這么多年,從沒像昨日那般揚眉吐氣過!
“是楚主帶著吾等,打贏了這場仗!”
但他的聲音又低沉了下來,忙碌于雜務的奴仆畢竟不是真正的兵卒,那些追隨楚主二十年的老人們傷亡不小。
而若呼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出了城也回過神來,城外的叛軍畢竟人多,再度組織人手,試圖圍攻赤谷城。
“虧得今日正午,大王子及時趕到,與一直帶人襲擾叛軍的右大將一同,擊潰了叛賊,奪回了昆彌的尸體,如今大王子自去追趕左大將和若呼。”
雖然許多貴人參與了叛亂,但畢竟倉促舉事,赤谷城有驚無險。
“敢問解憂公主何在?”這是常惠最關心的事。
“在熱海邊,收斂昆彌尸骸。”
廖翁有些擔憂,對馮嫽道“楚主不讓吾等幫忙,連三王子和小公主都不許靠近……”
他擦著淚,為主人遭遇這一切而痛苦“她一個人清洗著昆彌的尸體,親自將昆彌被砍下的頭,縫了回去!”
……
時隔二十多年再見到解憂,常惠已經完全認不出她了,那個縫了布匹,央求同住戚里的常惠幫忙拿去市中販賣的宗室少女。
那個他應募為蘇武使團假吏,隨漢節出發時,在橫門外向他揮手作別的窈窕淑女。
已經全然沒了影子。
她已經換下了昨日披掛的甲胄,挽起了高髻,戴上了尖尖的烏孫皮帽,衣著華麗,掛滿了各種金飾,這是屬于烏孫右夫人的盛裝,只有這個身份,能讓她對未曾反叛的烏孫部落發號施令。
馮嫽終于不再故作剛強,含著淚過去稽首拜見時,解憂眼睛依然是發紅的,而一針一針將翁歸靡頭顱縫回尸體上后,指甲里的血更未能完全洗去。
裝斂肥王尸身的松木棺就擺在邊上,據說是解憂一個人完成了這一切,似乎要盡到妻子這一身份的最后一點義務。
常惠努力讓自己鎮靜,帶著眾人朝解憂行禮“持節護烏孫使者常惠,見過公主,吾等來晚一步!”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解憂抬起頭,她當然認出了故人,雖然他鬢角已是斑白,臉上也飽經風霜,不復當年長安少年郎。
她鄭重還禮,道了聲辛苦,就像遠嫁多年的女子,見到全然陌生的娘家親戚一樣,沒有眼前一亮,沒有失聲痛哭。甚至連目光,也未在常惠臉上停留片刻。
解憂公主的眼睛,都落在哭成淚人的劉萬年身上,招手讓他過來。
“母親。”
劉萬年是解憂最寵溺的兒子,他去長安時,生怕瑤光照顧不好他,可今日,就在劉萬年還要像過去的大男孩一樣哭鼻子,怨天尤人時,卻挨了解憂一耳光。
“不許哭!”
解憂公主今日格外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兇狠,卻又替發懵的劉萬年擦去涕淚,叮囑他道
“你是烏孫的二王子,大樂和素光的兄長,莎車未來的王。”
“如今瑤光不在,你便是汝兄長的左膀右臂!”
劉萬年清醒了一些,頷首應是。
“大王子回來了!”
呼喊響起,元貴靡帶著騎從馳至熱海邊,他手上拎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臉上卻帶著一絲挫敗,來到解憂面前跪下
“兒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