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極力克制,一如戰前答應的那樣,一切聽憑傅介子自己做決定。
傅介子嘆了口氣,瞥了眼始終盯著他們的烏就屠部,以及敗局已定的元貴靡軍。
“我來赤谷城,要確保不失的是楚主。”
“不是烏孫王。”
“退后,守好羊馬墻,敢有妄動出擊者,斬!”
……
漢軍局部的勝利,無法挽回整體的敗績。
戰斗到三刻時,元貴靡軍已呈現出全線崩潰,他不愿承認這個事實,但負傷的右大將過來連連請求,替他做了決定。
元貴靡鴉羽大纛開始緩緩后退,號手吹響了牛角號,撤兵的號令借著聲音飛向戰場的四面八方。
其實不必等撤退命令下達,元貴靡的十三翼早已爭先恐后撤離戰場。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正面交鋒的傷亡其實不大,真正的殺傷往往是在潰敵追擊中產生的。狂王軍各翼現在全線壓上,肆無忌憚地追元貴靡,高高舉起刀劍,朝那些失了馬的敵人劈去!
不過烏孫人殺敵后割頭皮的習慣,讓追擊方并不迅速,元貴靡與右大將好歹帶著數千殘軍撤出了戰場,消失在視線盡頭——烏就屠的部隊重新收攏后,放棄了盯著漢軍,而插入了元貴靡與赤谷城之間,讓他們沒有機會退到城中。
赤谷城頭一片緘默,解憂看著元貴靡敗走,雙手扶著木墻垛,心里很不是滋味。
肥王在世時,他是烏孫的太陽,也是解憂的太陽,她的夫君。在翁歸靡不幸隕落后,解憂立刻扶持長子繼位,親自將鴉羽冠戴到他頭頂,希望元貴靡能成為新的太陽,照耀熱海,庇護赤谷城。
可現在,她的太陽,再度向西方逃跑墜落,不知還會不會有升起的那天。
城外的戰場上,狂王的兵卒在殘忍收割死者的頭皮,沒能逃走的貴人大多選擇放下武器投降。
雖然漢軍再度擊退了想要乘機攻城的烏就屠,退回了赤谷城,保住了最后一點希望。
但這場烏孫內戰,看上去勝負已分。
解憂閉上了眼,日落了,最黑暗寒冷的夜,即將到來。
失望么?或許說成“絕望”更恰當些吧。
她又睜開了眼,看了看城中忙碌著守御器械的奴仆,以及分列城門準備防御敵人猛攻的都護戍卒們。
“事到如今,能保住眾人的辦法。”
“只剩一個了!”
……
第二天日落時分,狂王大勝,元貴靡大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守衛熱海谷口的后軍營地處。
“我就知道,元貴靡那軟弱的漢兒,絕非狂王對手!”
奉命守衛后路的,是那位曾親手刺殺了肥王的若呼翕侯,他最是高興,手舞足蹈,差點忘了自己的手臂還受著傷。
聽說烏就屠王子帶著萬余騎追擊元貴靡、右大將,而狂王則帶著四萬人圍攻赤谷城。城內只剩下四千余人,以十倍的人數進攻,就不信打不下來!
但天快黑時,從伊列河谷通往熱海的路上,卻來了一支不速之客,一隊去而復返的“匈奴人”。
確實是匈奴人,從其裝束、語言上,哪怕如若呼一般多疑,也挑不出一點毛病,就是口音有點怪,大概是來自極遠方吧。
匈奴實在是太大了,而這次跟著右王來的部眾何其多也,若呼也不可能記住每個人。
他們說是奉右賢王之命來協助狂王擊元貴靡,趕了遠路,足有四五千人,表現得極不耐煩,要求進營休憩。
匈奴人是狂王的盟友,是高烏孫人一等的“單于天兵”,若阿不敢拒絕,引著為首的匈奴千騎長,小心伺候,要設宴烤羊招待他,因為若阿不會匈奴話,只能由譯者翻譯。
趙漢兒已經改回了胡人發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