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的宗旨,本就是要絕對忠誠于主上,天家的暗衛更是如此,畢竟在正式擁有自己的編號之前,身體里都要種下一種雙生子母蠱,一顆母蠱可控制許多子蠱,子蠱的生死影響不到母蠱宿主,但母蠱宿主一旦死亡,子蠱的宿主也會盡數死去。
母蠱的宿主,便是祁國歷代帝王,子蠱則種在他最貼身的暗衛身體里,背叛和二心這種事嘛……肯定是偶爾也會有的啦,畢竟這種批量培訓的,只能靠蠱蟲藥物來控制,一旦要有不怕死的,那確實也有些防不勝防。
最近一個反叛暗衛,就出在她這一屆,那人坐實罪名后,并未經過帝王親審,就直接被所有暗衛群起而攻之,但卻又沒直接殺死他,只聽說處以各種酷刑逼供,最后竟是被活活嚇死的。
為何說是聽說呢,是因為輪到江綰進刑房去處刑的時候,那人已經斷氣了,根本沒輪到她動手便死的透透的了。
從那之后,她更堅定了想要離開這個行業的想法,倒不是江綰心中真生過異心,害怕被處理掉,她主要是怕萬一哪個共事的一朝得手,主上身死她也得不明不白的跟著魂歸黃泉去……也許她會死在飯桌上,也許她會死在浴桶里,也許她會死在茅房中,又或者直接死了掉進茅坑。
“本王有讓陛下主動為姑娘拔除子蠱的法子,你若也有此意,不妨考慮看看,明夜我還在此處恭候,一日不來我便等一日。”
江綰用白眼仁兒斜了他一眼,冷聲回道
“暗衛不許私會他人,尤其是皇親國戚。”
“一世不來,我便守一生。”
江綰聽完他的話,半張面具下未加遮擋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然后在心里默默“嘔”了一聲,飛上房梁后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了。
至于江溯的那句“不妨考慮看看”,究竟要她付出什么代價,那一晚江溯并沒有明言。
江綰不知他從何得知自己生了拔蠱的心思,也不知他如何料定自己就會再去找他,更不知他到底存了什么樣的心思來幫自己,甚至她后來有想過,那敵國公主,是不是都干脆就是湛王安插到皇宮里的人。
不過這些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她后來還是去了,并且江溯確如他所言兌現了他的承諾,給了江綰自由,活著時便能觸手可及的自由……雖然這自由稍稍還要有些遲到,不過好歹是有了盼頭,而且子蠱拔出后,她總算不用擔心自己會突然暴斃了。
江溯此刻于她對面落座,一邊斟茶一邊說道
“你已經是極幸運的了,殊不知自從有暗衛這一職以來,能活著出來的人便屈指可數,畢竟你們看到的、聽到的,樁樁件件都是皇家秘辛,天子豈容得了這些消息有被旁人探知的可能。”
江綰徑直從他眼皮子底下端過剛倒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潤潤嗓子,對他的話表示不置可否。
“既是不容,那湛王殿下這兩年來,又何苦總是往我這兒跑,難道就不怕陛下心中生了疑,你的日子更不好過么?”
“本王已是閑散的不能再閑散,且早就有想要前往封地的想法,只是陛下遲遲不肯應允罷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找些樂子打發打發時間,歲月雖終歸要蹉跎,但還是盡量莫負韶華才是。”
江綰將茶水放回桌上,抬手擦了擦嘴,又掏出袖口中的帕子擦了擦手,看著江溯恍然大悟道
“哦,所以殿下的莫負韶華,就是逛花樓找姑娘……這茶溫吞了,我勸殿下別喝。”
江溯聞聲揚揚眉梢,將茶壺重新又放回茶盤中,起身展袖在屋中來回踱步,說話語氣中透著意味深長。
“莫負韶華,自是年少足風流,至于蹉跎歲月么,估計來這兒找姑娘卻不上床的,也只有本王一個了,你說是不是?”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江溯偏頭看著窗戶不知在想些什么,思忖須臾后便走過去單手將窗戶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