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在囚龍?zhí)兜妆P踞的千年里,無妄弟子均是按時從擁月崖上向潭內(nèi)丟各種雞鴨牛羊以供他吃食,以免他被餓死……只是那日破天荒的掉下個人來,卻是他想都沒想過的。
他的食譜上從來就沒有人,而且他也不打算嘗試新口味,更何況那人看起來就不怎么好吃的樣子,于是江溯長尾一甩卷起水浪,在第一時間就把那掉下來的男子重新扔回了岸上。
可沒過多久,只聽“噗通”一聲水音之后,江溯撩起眼皮卻又見他沉了下來。
“尋死都尋到此處來了,想來是無妄學業(yè)壓力太大,唉……做人真難,做個修仙之人更是難上加難?!?
他暗自感慨后,終于在那人翻著白眼兒咽氣之前,于潭底帶出一條銀波化為人形,長臂一攬從背后將人抱回岸上。
“無論死活,我都將人送回岸上來了,總歸沒死在囚龍?zhí)独?,無妄的人就找不上我麻煩……至于你,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江溯在溺水之人胸口重按幾下,本打算待他將潭水盡數(shù)吐凈之后就轉(zhuǎn)身離去,可偏偏這人與常人不同,竟是在先睜了眼之后,才劇烈咳嗽著將水嘔了出來。
“……你是何人?”
他瞥了一眼那人拽住他袖口的手,半蹲身子偏頭笑著反問道
“你又是何人?無妄哪代的弟子?你師父師伯師兄師姐們沒同你說過么,潭有惡龍,且勿靠近?”
那人垂眼嗤笑一聲,五指漸松著從江溯袖間移開,用手背胡亂在嘴邊擦了擦,掙扎著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這潭里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水,尋常人一旦下沉絕不可能浮的上來,你若是自盡尋死的話,再一再二,我卻斷不會再三救你?!?
江溯話音剛落,那人便“啪嘰”一聲重重又摔回了地上,胳膊腿兒撲騰著抽動幾下后,氣喘吁吁的徹底躺著不動了,只是蜷縮成一團不斷打著寒顫。
囚龍?zhí)兜乃凿N骨泉,那泉眼直通鬼界冥府的黃泉,陰氣之盛自是凡人難以抵御的,如今渾身冰冷無力只不過是前兆罷了。
“誰……誰同你說我是自盡?我是被人從崖上面一掌拍下來的。”
江溯生怕他還沒等把話說完,就不小心抽的咬著舌頭自盡,于是笑嘆著探手懸于他身體上方,沿四肢百骸逐一替其驅(qū)散陰氣……這么多年頭回見生人,當然還是多活一會兒的好,至少能陪自己多說幾句話。
“你可不只掉進來一次?!?
“第二次是被水浪拍的我頭昏眼花,一個翻身沒翻好,無意間又折下去的,這下你滿意了?”
所幸這人并未在潭水中浸泡許久,不然陰入肺腑便不是能輕易驅(qū)散的了。
“我滿意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別再跳這囚龍?zhí)秾に辣闶?,命只有一條,無論何種境地,只有活著才會有轉(zhuǎn)機。”
寒顫稍緩后,這人蜷著身子抬眼看了江溯一眼,臉上毫無感激之情,淡淡道
“你便是囚龍?zhí)独锏哪菞l龍吧,我聽說過你?!?
江溯收回手,甩了甩衣袖后回身坐到岸邊,不動聲色的將被咒鎖鉗制住的那只腳浸入水中。
“不足為奇,無妄的弟子皆聽說過我,不過你頗為幸運,你是頭一個真正見過我的,開不開心?”
身后之人再次掙扎著半撐起身來,垂頭間笑的頗為失魂落魄。
“你的生命,從被囚的那一刻開始,還有什么旁的轉(zhuǎn)機可言么,還是你在等,等著有誰能來渡你?”
星河如塵,滄海一粟,一條被本族血親所棄的龍,又能指望誰來渡呢。
江溯仰觀星空,今晚無月,初秋的夜風有些微冷。
“云海淼淼、煙波茫茫,我曾獨自行山踏水,觀這世間江河湖海渡多少生靈、葬多少亡魂……我既能乘風破浪穿云入海,不需旁人來渡,自然在這歲月長河的命運輪轉(zhuǎn)中,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