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內所過時日即如妄海之境一般,不見日升月落、時光流逝,百里覦無法判斷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但當她一覺醒來再睜眼時,靈識卻又回到江綰的肉身之內了。
眼看著有道光鏈正纏縛在她腰間,渾身無力之下只能任由自己一點點被拽著向水面鳧去……她在臨近水面時,終于看清了打撈自己的究竟是何人,于是趕緊重新閉上眼,耷拉著腦袋開始裝死。
她本以為江溯早晚會良心發現,不想潭面之上朦朧映著的卻并不是他,那一白一藍向下俯視的兩人,竟是百里汐和云煜!
“囚龍陣以日月星光之力運轉,朔月時月光全無,則陣力最弱,那條龍在這潭里已不知究竟呆了多久,如何會在此時生出逃匿的心思,為師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百里覦破潭水而出后,百里汐翻手微轉間腕上一抖,素白光鏈隨之如有實體一般裹著她摔至岸邊,她咬牙蹙了蹙眉,半聲不吭的繼續裝死……風起水乍皺,她瞇眼看著兩人踏微波走到岸上,旁若無人的交談起來。
“這江綰入試之時我有印象,但純宗選拔弟子為師從不插手,更何況她資質本就不出挑,故此為師對她印象頗淺,煜兒代掌無妄這些年里,竟未發現她身上有蹊蹺么?”
“徒兒資歷尚淺,平日之中忙于派務,并無瑕顧及其他。”
歪頭平躺在岸上,百里覦依舊謹小慎微的從眼縫中偷瞄,百里汐此時正背對著她,故而看不清臉上神情,云煜則側身垂首乖乖站著聽訓,一副低眉順眼的恭敬模樣。
“你的心思有太多沒放在該放之處了,既然你早前偏要接任無妄的掌門之位,就該有些覺悟,派內失察、任由他人為亂是一錯,身為本尊首徒不守本門、私自外出致使身染惡咒為二錯,明知江綰有所蹊蹺仍對其袒護、釀成囚龍出逃的大禍,為師如今要對你三錯并罰,你認是不認?”
云煜聞聲較忙屈膝下跪,跪時身姿卻仍然挺拔,仰頭看著百里汐莊重回道
“師尊要打要罰,徒兒都是認的,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百里汐轉頭垂眼看著云煜,低首間無奈長嘆一聲,心想他到底是年少氣盛,掌派多年未出大亂子已是難得,原本派中總該有個長老執事,可奈何他那位唯一的師妹向來喜歡云游,自己又常年閉關,也只能將所有重任壓在這入室首徒的身上了。
“為師如今正值閉關守陣之際,處罰一事便待到出關之時再說吧……你身上的惡咒為師只能幫你暫行壓制,若要徹底祛除還需去尋巫醫找一味藥,你需盡量快去快回,畢竟無妄不可長久無人持派。”
說完百里汐便轉身欲走,云煜見此情形趕忙挪動雙膝跟上幾步,急急問道
“師尊,江綰該……該如何處置?”
“她在這潭里呆的不是很好?既然你這一月以來時時惦記著,那為師便撈出來給你看看她如今還好好活著不就成了?難道你還打算讓為師放了她么。”
百里覦靈識呆在溯魂珠內,竟不知她感覺的短短幾日竟已過去整整一個月了,看來江溯是當真不會管自己了,也對……在他看來,百里覦這個名字全然素昧平生,自然是不坑白不坑,坑了也白坑。
“徒弟并無此意。”
“好,既然如此,為師要回去閉關了。”
云煜見百里汐當真要離開,情急之下伸手拽住他長袍下擺,卻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能目光殷切的仰視他。
“師尊!”
“吞吞吐吐、猶猶豫豫,哪兒有半點兒像是我養出來的孩子,為師對你太失望,簡直太失望……”
百里汐停下腳步,回身拍了拍云煜的頭頂,語氣中竟非氣憤不滿,反倒很是慈愛。
“說吧,既然想要為師破例往開一面,總要說出個像樣的理由來。”
“江師妹身嬌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