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去晚了,說不定就沒了。
步行半月,又是一日清晨,洛陽躍下小舟,循著曲折的山路,近了書院,進入草甸。
環目四顧,自上下遠觀的粉粉嫩嫩的花樹并不是一種,最旺的是杏花,最奪目卻還是桃花,幾個士子放下書本,仰著小臉偷偷看著這個打擾自己清靜的人,滿是羞怯。
走過山路,古色古香的書院越來越近,后方那座被云霧遮蔽大部分容顏的大山看起來甚是蒼翠,滿山的清香,琴瑟和鳴,泉水潺潺,叫人不由心曠,展露笑顏。
山后鳴鐘被清脆擊響,早課時間,掩雨廊里的數百名學子在書院教習的指揮下魚貫而出,走過書院正樓欄下平道,向院內走去。
山外古亭,有僧道相對飲茶手談,尚是清晨時分,晨光正好,興致正好。
僧人身著金絲大袍,約摸三十歲出頭,秀眉大眼,端是容顏寧和,舉手投足間有脫塵之意。
手撥念珠,目落縱橫線間,得見老友猶豫,繼而歪頭望向山間書院,開口問道“聽說……夫子很高。”
那位道人儀表莊嚴,遲疑良久,落子棋盤,抬頭應道“夫子教化蒼生……理應極高。”
“我沒見過他,他究竟有多高,比少年祖師如何?”
“我也沒見過,怎么知道他?”
“大秦國師都不知道?”
“祖佛護法不也一樣不知道?”
院內,熱鬧的掩雨廊平靜下來,洛陽上前幾步,對那教習躬身虛禮,未待開口,聽那教學冷冰冰的說道“跟上!”
洛陽撇撇嘴,同教習進入一間書舍,相對而坐,教習從亂糟糟的桌上尋出一張白字,端詳片刻交給洛陽。
洛陽深吸一口氣,感覺心中四下微涼,雙手接過卷紙,定神細看,見墨卷上有一道題目,約摸十數個字,上面寫著
“一百饅頭一百僧,大僧三個更無爭,小僧三人分一個,大小和尚各幾丁?”
因為幼年的流浪,洛陽很擅長控制情緒,或者說擅長壓抑內心情緒,無論心中是黑夜陽光,驚濤還是鏡湖,展現出來的始終是那副分外淡然的模樣。
陳虞凝視著熟悉的一切出神,這兒是她的第一個家,難以自抑地想起那段寒暑不輟文理的勤學生涯。
那個暑假是最后的暑假,有些東西倒是久違了……
“快些,你不會是不會吧?他可等著答案呢!”
陳虞回神,再看了眼題目,無需計算,張口答道“大僧二十五,小僧七十五!”
黑衣洛陽懶得考量對錯,徑直將答案說與洛陽,洛陽看看題目,沒接教習遞過來的紙筆。
“放棄了?這還有簡單些的……”
“大僧二十五,小僧七十五!”
洛陽輕聲說著,教習明顯失神,這題算不得難,可對于一十五歲的孩子也算不得簡單,此子倒是不負盛名。
“跟我來吧,別耽誤了早課,越好的天賦越需要努力。”
洛陽起身,正欲跟上教習,陳虞開口道“告訴他,直接找夫子!”
黑衣洛陽撇撇嘴,如實轉達,洛陽停下腳步,躬身虛禮,道“凡情先生帶路,陳虞陳前輩托我來見夫子……”
“跟上。”
靜默片刻,教習再度邁動腳步,同樣的說辭,內里卻少了不少清冷。
……
……
朱紅亭里,道人端詳著叫他為難的黑白子,伸手撩撥春風,幾道明光透過輕云,道人失笑,食指微頓,隨著這個動作,棋甕內跳出一顆墨玉黑子,悄然落入局內,恰在那改變局勢的縱橫交錯之處。
做為大秦的國師,莫遠山偵破棋局自然不足為奇,奇的是他此時的眉尖蹙的很緊,盯著對面和尚的落子,心有忌憚。
橫刀立馬,百萬兵戈,步步殺機,那是什么和尚,分明是兇甚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