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即便是修者,走過的足跡也是個圓,伊始到終結,登過的險峰有多高涉足的深谷就有多深。
學劍時是木劍,成名時也是木劍,現在洛陽再度拿起木劍,恍惚間看到了握劍以后發生的所有事,這屬于回憶,免不得計較得失,憑空想出很多無用的如果。
如果能更早學劍,如果兩界山能更早發現陰謀,如果能更強些,不周論劍……
有多少如果就有都少意難平,慧劍輕輕嗡鳴著,想要靠近洛陽卻被老劍擋在身后,菩提樹的輝光漸漸散開,識海起伏依舊,驀然間響起一聲輕嘆,蒼天動作一頓,風浪漸隱,起于寧靜,止于寧靜。
放下木劍,洛陽踱步悠然,在慧劍的目送下離開,識海寧靜無多久,蒼天再興風浪,這的確是徒勞,可即便徒勞也要叫洛陽不得安寧。
老劍飛出天門,看著紫金色的門戶緩緩閉合,凝視著菩提樹的倔強輝光,想要開口傳音,天門再度開啟,洛陽站在門口,注視著幽暗里起伏的點點輝光,眺望著金燦的明輝,恍然揚起嘴角。
原來那些星沒有離去,那輪月也還在,不過他沒有發現。
還真是壞記性啊,那個口口聲聲要走出比天劍道更強劍道的是誰?
“笑什么呢?和吃了蜜蜂屎一樣。”
“不笑不足……算了,你記性不好,以后就叫忘四吧。”
“忘四,忘四,忘事……洛陽,你什么意思?”
古劍劍靈氣鼓鼓的說著,身形驀然膨起,迎風而動,可能是忘了,但確實有自以為張牙舞爪就能嚇人的萌物思想。
洛陽卻不再言,菩提樹下依舊是萬丈明光,慧劍平靜下來,在輝光邊緣,望著起伏的海潮,動起來好,生如朝陽般的年紀,哪能與老樹一般死氣沉沉。
隨著洛陽回神,浮島好像迎接君主的宦臣,雖不出聲,卻紛紛延展橋梁到洛陽腳下,似乎能被洛陽涉足是無上榮光。
洛陽沉默著環顧長空,沒有選擇任何一道橋梁,向著虛空一步踏出,下一瞬出現在大漠中,沒見到東皇方朔,那黑衣人拎著酒站在原地,與無盡的荒蕪格格不入。
“你把他們殺了?”
“沒有,不知道現在如何,在我們那個年代,所有人都遵守狩獵的準則,誰的獵物就是誰的,沒人會隨意染指,即不尊重獵人,更不尊重獵物。”
“有趣的說辭,按照你們那個年代的規矩,那壺酒是不是給我的,醉了便不知道痛了?”
“不錯,請了。”
說著,黑袍人將酒拋開洛陽,洛陽探手接住,用劍氣挑開一小塊泥封,輕輕嗅嗅,沒有喝。
黑袍人笑了,雖然看不清五官表情,可洛陽就是感覺他笑了。
劍禮成雙,洛陽沒有用忘四,取出一柄木劍,瞥了眼黑衣人手中有年歲的老劍,眼神中盡是火熱,沒有握劍的右手微微顫抖著,很想知道,用木劍能不能勝他。
“天劍在手你都未必勝我,現在用木劍……我勸你還是喝了那酒吧。”
“那可是好酒,不過差點味道,贏了你,剛剛好!”
面對黑衣人的譏嘲,洛陽斬釘截鐵的回道,聲落催動瞬影步,不過眨眼間出現在黑衣人近前,木劍未出,瞥了眼黑衣人的右腳,匆匆飛退,感覺心神都在顫栗。
那一劍擋不下,若是不退就得死!
有退自然有進,黑衣人學著洛陽的模樣,又可能是他本就會藏劍術,踏步上前,肆無忌憚的闖入洛陽身前三尺,明光一線斬斷灰塵,洛陽沒敢出劍,催動瞬影步退開,右肩上的劍痕距脖頸不過一寸。
“別怕,若是你死了,我會把酒倒給你的。”
黑衣人輕輕說了一句,與洛陽同時向前,隨著木劍出鞘,那盡是蒼老氣息的劍變了方向,斬斷木劍后憑空再變,搶在劍鞘落下前刺向洛陽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