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過云霄,窮盡碧落,破碎的天門倒在云間,幽幽浮光閃耀,不甘隱去,沒來由叫人想起將落斜陽,也是這般輝光,也是這般不甘。
洛陽卻并未在意這輝光,心底里揣測著,根據已知的信息想著所有可能的結局,并根據這些結局做著各種各樣的應對,然后反過來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自己的應對,審時度勢,查缺補漏。
當可能的情況盡數了然于胸,抿著的嘴角依舊沒有揚起,更不能勾勒成弧度,想到的結果實在絕對。
天師這個局就是為了看清某種布局,千方百計誘使自己入局很可能就是與自己息息相關,因此必然會扯出三方勢力,李家、書院、蒼天。
其中李家的人自己可能見過,也可能不曾見過,沒有太多信息,始終籠罩在迷霧中,帶著極為離奇的色彩,唯一知道的點滴信息還是從他們死對頭口中聽來的。
斬天,這就是他們的終極目標,與之相關聯的便是書院,夫子的想法,娘親在其中的作為,其過程必然曲折復雜,選擇卻是絕對的,真假也是同樣,只若邁過這一步,一切必將揭開。
劍光悠然越過破碎的天門,和風徐起,帶著絲絲秋涼,方才逝去,那朵距洛陽最近的云變了模樣,神女脫身而出,披著素白衣裙,青絲披散,溫柔的眸光只若望見便再也移不開。
那是不隨光陰而更改的眷戀,源自于靈魂最深處,深深烙印在骨血中,無法改變,無法剔除。
“你不是答應過娘不來的嗎?”
陳虞的聲音很輕,洛陽的手掌不由顫抖,心臟像被什么握緊,同時間好似有十萬大山壓在肩頭,最稀疏平常的呼吸成了件萬分困難的事,恍然想起天門上的輝光,感同身受。
不甘毀滅,不甘倒下,不甘被踐踏,這與自己何其相似……
“算了,來就來吧,都這么大了,也該自由翱翔天空了,小心吆,遇見什么事多想想南諾。”
陳虞緊跟著出聲,剎那間洛陽感覺所有的不適盡數散去,抬起不知何時低下的頭,細細思索,倔強的依靠視線,嘴唇顫抖著,卻不知道究竟該說些什么。
有問自然有答,若事與愿違,換來的只有更失望,不如不問,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這個時候娘親還不回來嗎,天師那老東西步步為營,單憑那些龍城舊部可能……”
說到這洛陽不由搖頭苦笑,即便再三告誡自己想要安然無恙就得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也只有這樣才能擋住背后刺來的劍鋒,很想不偏不倚,到最后卻還是忍不住有所偏駁。
“不論在什么時候都要相信光明,男孩子嘛,就要像小太陽那樣。”
陳虞可能覺察到洛陽的想法,卻不想多說什么,伸手豎起大拇指,眨了下右眼,微微淺笑傾城,身形隱入清風,沒留下絲毫痕跡。
洛陽恍惚回神,看著空空如也的云霄,深吸口氣,御劍直向三十三層天,轟鳴聲愈是刺耳,再不遠就是戰場。
到這就不能在光明正大行事了,洛陽搖搖頭,抬手在胸前用力捶了一拳,催動夜隱術扯起輕薄的黑紗,將自己隱藏在黑暗中,正欲繼續向前,兩道劍光在不遠處掠過。
洛陽不由得腳步再度一頓,緊握著拳頭,看著掌門與靈隱師兄背影漸漸投入戰場,凝視著劍光與素白色的昊天陽炎縱橫捭闔,竟有些怕了,想要離開。
可能不僅是書院還有師門,祖師同夫子的關系,師父同娘親的關系……
“怕了,其實你完不必進去,不過一時三刻大道觀止就會破封而出,我想你應該不會離開吧。”
天師說著現出身形,盤膝坐在云上,笑呵呵看著洛陽,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咒,竟與夜隱術有異曲同工之妙,數個修者追逐著臨近,卻沒有一個看清廬山面目。
“說不準,現在我挺怕的,還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