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什么能夠不被歲月左右,那輪回境中的黃沙必然是其中之一,從古至今不斷追逐清風往來,見證三途河漲落,彼岸花盛衰,聆聽過無數(shù)的癡情故事,見證過數(shù)不清的放棄與堅持。
又一次被輕沙親近,天際灰霧飄如簾起,點綴著紫紅色紋理的門戶就此隱去,洛陽踏著云縷凝鑄的階梯自天際緩緩走下,閻羅鬼面下,舒展的劍眉愈是緊蹙,心底的疑問不比三途河水少上太多。
念動法隨,這可不是因為蒼天之力,僅僅是過去被壓制的閻羅鬼面威能得以解放,整個地府就像一件被祭煉的洞天法寶,憑心念就可完美掌控。
這是好事,可閻皇為什么會放權給他,是拓金從天外歸來說了什么,還是閻皇本身有所明悟,又或者是因為蒼天的因由地府更偏向將權力放給自己而不是閻皇?
“不要在那兒自己猜了,婆婆又不是沒長嘴巴,雖然上了年歲,可怎么也比那個喜歡桃花的大男人更可靠。”
彼岸花輕輕搖曳,長空云動,剎那間云梯的指向變作奈何橋,孟婆還是舊時模樣,機械似的盛著湯,眼觀鼻,鼻觀心,聽不見望鄉(xiāng)臺上的哭喊,看不見三途河中的癡魂跪拜。
并非不想憐憫,而是這兒最不缺的就是可憐魂,憐憫這個為什么不憐憫那個?
這兒不需要仗劍行俠似的短暫快意,需要久長淡漠,即便不忍也要如此,因為深知,只有遵循法理對待每個亡魂,那才是真正的憐憫。
“閻皇不行了?”洛陽飛身落在橋邊,打量著孟婆神情不變,想了想,又道“地獄那邊出岔子了,還是閻皇被逼著退位了?”
這是洛陽揣測到的所有可能性,南宮榕若與父親、母親能算計著將天宮從邪修控制下?lián)尰貋恚掀盼幢刈霾坏剑羰遣凰沔?zhèn)守地獄的那些存在,這兒完全就是她的一言堂。
“你想得太多了,你的權責就是他放給你的,具體是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過有兩件事你得清楚……”
孟婆說著轉過身,盯著洛陽的眉眼,隱去四下鬼靈,不想他們沾染上這件因果。
“巨神可還沒死呢,你追的那個亡魂也不過是半數(shù),另外半數(shù)在那兒你得自己查,反正是沒入輪回。”
洛陽劍眉輕挑,暗罵這三代玉皇老狐貍,張口就打算問玉皇神魂下落,沒等出聲,見孟婆手掌一揮,空間變換,眨眼間回到人間,天高氣爽,滿山秋意正濃。
“北方直行百數(shù)里有一柳樹村,村中只有一個孕婦,在他的神魂降臨前殺了他我能安排新魂轉世,保母子平安。”
傳音一如既往,洛陽聽得仔細,有些恍惚,瞧瞧四下唯有老木飄葉作伴,不由搖頭苦笑。
終究是回不去了,若是換作曾經(jīng),蕭凡那家伙必然裝模作樣地審視著遠村,志得意滿,仿佛早就堪破所有迷局。
“小小誘餌打算引君入甕,哥幾個,知道什么是高手嗎?”
“所謂高手就是能看出套還敢入套最后拿著套走的人……”
回憶被沉淀成金色的點點滴滴,洛陽深吸口氣,壓下閻羅鬼面后不斷上揚的嘴角,正大光明,直接向南而行。
不數(shù)里,有山霧襲向長空,內里電閃雷鳴,四下疾風呼嘯,隱約瞧見蛟龍身影,氣息卻是迥異,難以堅定身份。
“十年風調雨順,十年行善佑民,敢問道友,我等可算真龍?”
低沉的龍吟聲在霧氣中傳來,飄入耳畔就變作字正腔圓的人族用語。
這是在討口封,若是洛陽點頭稱是,這幾蛟便可成為真龍,相關的洛陽也會背上因果,若是他們以假亂真,成龍后為禍一方,洛陽跟著會折損氣運壽數(shù)。
結合著之前的猜想,洛陽循聲瞥了眼霧中蛟龍,歪頭看山間百姓自得其樂,朗聲道“幾位能夠現(xiàn)身一見,叫我瞻仰真容?”
聲落龍吟再起,落入耳畔,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