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殘霞,老樹昏鴉,遠山飛鴻影下,紅衰翠減,眼底鶯啼雀舞,碧葉紅花。
寒意愈濃,書院山下桃花愈盛,以此為界,春秋兩獨立,老死不往來。
書案鋪陳花簾宣紙,半副山水秀麗,隔著不知誰剪的窗花,云山上竹影青翠,蝶紫沫遙遙遠眺,提著筆,濺落濃墨不知,眉眼中,心底里都是那個白衣劍仙。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入骨相思……”
淺風過窗,微暖,耳畔有佳人低語,回過頭,蝶紫沫無需刻意表現,霞飛雙頰,微低臻首,看著書案上半卷山水,瞧瞧刺目的兩點滴墨,滿心驚惶。
“別交頭接耳,時間還剩一半,若是畫的不好,小心挨板子!”
正前方閉目養神的先生驀然開口,蝶紫沫素手一抖,又是兩滴淺墨落下,臨近前兩滴,緩緩渲染連接成片,小半個巴掌大小,觸目驚心。
“別急,我們想想,重畫是來不及了,修改一下,看看能不能應付過關吧。”
方才出聲取笑的仕女吸取前車之鑒,放下畫筆,瞥了眼再度閉目假寐的先生,歪過頭,仔細看看那墨跡,對應上半卷山水,試探道“你信不信我,我可以幫你改。”
蝶紫沫眼中驀然升起炙熱的輝光,賊眉鼠眼地瞥了眼先生,正要挪動鎮尺,傳音入耳,“不知禮,無以立,君子慎獨,和而不同。”
蝶紫沫點點頭,給身旁同窗用個顏色,提著筆,猶豫再三,不知如何下筆,緊蹙秀眉,眼中不是閃過靈光,不帶落實便黯然消弭。
所有人都感知到她的慌亂,這偽裝的完美無缺,那毗鄰而坐的仕女遲疑許久,瞥了眼先生,深吸口氣,壓著聲音,自語道“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剛被太陽收拾去,卻教明月送將來。”
聲音淺輕,落在蝶紫沫耳畔卻似晨鐘暮鼓,回首莞爾淺笑,下筆似有神助,勾勒嶙峋青石、蒼勁修竹環水,隨心留白,修墨跡為山影,寥寥幾許天光,自上到下,正得境意。
“淺墨,謝了,等下請你吃最好的糕點!”
蝶紫沫歡笑著放下筆,鄰座仕女點點頭,繼續作畫,改了提前想好的意向,山上出云,山下隱霧,山路有人白衣負劍,提老酒一壺,風流瀟灑,同山水互成景象。
“淺墨,你這畫的誰啊,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夢舒,別胡言亂語,他那樣的人物就是清風,我這山水再好,也只是走過,留不住的……”
仕女低下頭,眉眼中含著幾分悲意,蝶紫沫為之心思變化,又瞥了眼畫作,壓低聲音,“不留怎么知道留不住,強扭的瓜甜不甜不咬一口怎么知道?”
李淺墨含笑點頭,眼底的悲意卻沒有散去,幾聲鐘鼓傳來,先生揮手將滿堂畫卷藏入須彌戒,瞥了眼那幾個畫得不錯的學生,未出聲,默默離去。
自由的聲音漸漸占據安寂的遮雨廊,蝶紫沫起身坐到李淺墨身邊,懷著別樣的心思,試探道“說,那頭拱了白菜的豬是誰,該不會是小師叔吧,雖有師徒名分,也不是不可能。”
“不,不是的……”
李淺墨拜拜手,正欲解釋,蝶紫沫勾起唇角,貼近她耳畔,耳語道“該不會是那個傳聞中的劍仙吧,他不成的,聽說他是個軟耳朵,怕婆娘的很。”
聽聞此話,少女霞飛雙頰,淺笑軟語,“他就像是群星拱衛下的無暇瑤鏡,不為得見還則罷了,一旦得見,又有幾人能夠忘卻?”
“我倆青梅竹馬,本來說好了今時齊入書院,可就在去年臨淄,他遇見洛陽,不過三言兩語,毅然決然棄筆習劍,按時間,現在應該在昆侖山了。”
“他跟我寫信說想成為洛陽那樣的人,叫我等他三年,說是三年,又豈止三年,十年磨一劍,這十年流春易逝,身如浮萍落葉,我怕……”
“不用怕,有什么怕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