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曦如水,梨花如玉。
六月的天成帝都氣候怡人,宮墻層疊處有盛放的雪白梨花點綴,沉悶的黃黑廟宇也被襯得清明舒朗了許多。
雨靈玨喜歡睡在采薇寺后院的梨樹上,許是剛剛在前廳,她陪姬思齊多喝了兩盞古樹茶,沒想到那茶茶氣極重,竟讓她這個習武之人都醉了。
雨靈玨抱著木劍躺在梨樹最高的枝干上,潔白花瓣沾著露水飄落在她冰絲裙邊,純白融為一體,她懶得拂去,閉上眼享受這閑暇春光。
雨靈玨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被一陣人聲吵醒,她微微睜眼,聽見樹旁雅間里有人細聲交談,聽聲似是一位老婦人,言辭犀利,咄咄逼人。
“我將門雖功勛無數,但這功勛恩蔭都是我家兒郎戰死沙場所得,現如今香火難以為繼,到孫輩竟只有樂清一個女孩,她既然心儀于你,我也可以同意她下嫁,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老婦人的話被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奶奶,你怎么可以說下嫁呢,默瑜哥哥你不要介意,奶奶沒有別的意思,她只是太寵愛我了,你知道我家門廳森嚴,我又是獨女,本不應該遠嫁的,但我不在乎,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對你如何你是知道的,此生我非你不嫁,只是,我必須要給家里留一絲香火,所以,我們的嫡長子可不可以隨母姓,并讓他在帝都長大,受奶奶教誨。”
雨靈玨在樹上差點沒笑出聲,這叫樂清的女子實在有趣,婚事八字都還沒一撇,她竟連婚后生的孩子都算計上了。
嫡長子不能隨父姓,還得把孩子帶離身邊,這大小姐還是別玩這非君不嫁的海誓山盟,不如招一門女婿入贅,任由她家門第欺凌,還實際一些。
雨靈玨想著想著心里如貓抓一般,好奇這被樂清小姐看上的倒霉公子長什么模樣,她正欲翻身下樹,只聽見一個渾厚低沉的男聲,令她腳下一頓,立在枝頭靜靜傾聽,那聲音純凈如玉石擲地,沉穩又疏離。
“太君,晚輩與姑娘雖相識數年,卻只是知客(接待香客的居士)與香客的關系,絕無逾規越矩,更無嫁娶之意,請回。”
太君勃然大怒,抬手掀翻了茶盞“給你臉你還不要臉了?你在天成什么身份還用我提醒你嗎?區區質子,從小被你父王丟在這破廟當和尚,我孫女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還真當自己是佛爺了!”
這青天白日里,居然還有姑娘向和尚逼婚的,雨靈玨實在忍不住了,她縱身一躍。
清風拂過窗棱,搖動屋檐下的風鈴,叮當作響,清麗素衣伴著飛舞的梨花如落雪般飄下,一瓣梨花裹挾露珠落在默瑜的茶盞里。
一瞬間,雨靈玨已輕身落在窗欞邊,懷抱木劍,戲謔地看著窗內側身靜坐的男子,男子身穿灰色粗布僧袍,手持一串晶瑩剔透的白碧璽念珠,烏發束冠,并未剃度,想是佛門俗家弟子。
默瑜轉身抬眼,被窗外女子透亮明媚的雙眸震得心顫,她腰肢纖柔,體態散漫,妝面淡雅,素衣薄紗,如一顆無暇靈珠誤入凡塵,瑩瑩而不染煙塵。
只這一瞬,他竟收不回視線,十八年來,他的心從未有過如此波瀾。
太君的吼聲打破了沉默,她厲聲問窗外的雨靈玨“你是何人?敢在此偷聽。”
雨靈玨莞爾一笑,身姿松散地靠在窗棱邊,說“今天真長見識,原來帝都的人都活在自己的想象臆斷中,我在這樹上睡了一下午,無人打攪,你們一來就在樹下喧嘩,擾我清夢,又不是我想聽的,是你們硬要說給我聽,現在倒變成我在偷聽了。你們這般愛曲解人意,也難怪,這呆和尚明明拒人千里,你們卻以為他郎情妾意,居然還在此逼婚,可笑。”
一直繃著大小姐架子的樂清,一聽到“逼婚”二字,姿態瞬間崩塌,拍著桌子,直指雨靈玨“哪來的山野村姑,再胡說我撕了你的嘴。”
雨靈玨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