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車隊到達雪照山南苑圍場時,已是傍晚時分,流云拖著最后一絲霞光。
南苑行宮里燈火通明,宮人們忙碌著伺候陛下和幾位后妃用晚膳。
三國世子和隨行的朝臣們命人在行宮外扎好營帳,兵將侍女匆忙穿梭在各帳之間,一片嘈雜。
陳公公來南澤的營帳傳旨,陛下宣姬思齊入行宮用膳,姬思齊剛脫下外袍,又得穿上,跟著陳公公去了行宮,走時還不忘叮囑雨靈玨外面人多眼雜,不可亂走動。
雨靈玨點了個頭,反正外面冷,她也不是那么想要出去亂晃,但看到余音手忙腳亂地組織侍女收拾衣物用品,自己呆坐在營帳里,也是無趣,就再次披上了金羽外袍走出了營帳。
她心里不停琢磨著竹片的事情,不知不覺走到了山腰僻靜之處。她深吸一口氣,睜眼望去,雪照山頂的積雪還沒融化,雪頂巍峨,山崖陡峭嶙峋,崖間蒼天大樹的枝蔓上已抽了嫩綠的新芽。
皇室車隊浩浩蕩蕩,著實擾了這山林的清凈。這么多人奔波而來,卻無人有心欣賞層巒疊嶂的壯麗山色,真是可惜了這一山的勃勃生機。
望著南苑邊側廣袤的草場,雨靈玨突然心癢,她立即跑去了馬廄。
此時,趙炎正在給照夜喂一些糧草,雨靈玨走上前摸了摸照夜的鬃毛。
趙炎見她行為突兀,警惕地問“雨姑娘有何事?”
她像是沒聽見趙炎的問話,只輕輕在照夜的耳邊說“想不想陪我去跑幾圈。”
照夜吐出嘴里還未嚼完的糧草,興奮地嘶叫一聲,非常高興地答應了她的邀請。
“姑娘真有意思,你想騎它出去,直接牽走便是,世子又不會介意,你干嘛還問它想不想。”
趙炎把照夜的黃金馬鞍重新綁了一遍,確認已經綁緊后才把韁繩遞給雨靈玨,他遲疑一下,狐疑地問道“你不是不愛騎馬嗎?”
雨靈玨邪魅一笑,并不去接他手中的韁繩,而是迅速脫下了五斤重的金羽外袍,拔下頭上十二支金釵,一股腦全扔在趙炎身上。
“姑娘,你要干嘛。”
趙炎錯愕不已,馬上蒙住眼,怕她再做出寬衣之舉,結果弄得自己這個大男人像是要被輕薄了一般。
他聽到地上一聲悶響,是重物摔倒在地的聲音。
他從指縫間看到雨靈玨已把全套馬鞍從照夜身上卸下,然后,她立即上馬,無鞍無鞭,手中只拉住一根韁繩。
“我不是不喜歡騎馬,是不喜歡像你們那樣騎。”
趙炎目瞪口呆,看著滿地的金釵和歪倒在糧草上的黃金馬鞍,一時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表達此刻心情,他決定把之前說她會嫁給世子的預言馬上收回,她哪里是能母儀天下的女子,她就是個小瘋子。
雨靈玨拍了拍馬背,照夜輕快地跑起來,越跑越快。
有什么枷鎖被掙脫了,卸下了馬鞍的照夜,如擺脫了金羽袍的她一樣,清爽自由,它生來如此,也本該如此。
馬廄的角落里,尉遲默瑜捋順了奔焰的黑色鬃毛,他看了一眼正往草場奔去的白色背影,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被種下了什么,正在爭分奪秒地生根發芽。
他的晚課還沒做,他應該立即放下馬刷,回營帳入定誦經。
但人心就是這么奇妙,越是用盡全力去回避的東西,越是能激起更多的渴望。
暮色將至,似明似暗,混濁不清的天色,也讓人心里的界限變得模糊。
他不再掙扎,騎上奔焰,跟去了草場。他不清楚自己去那里要做什么,他只是太想太想看看她,看她縱馬奔騰的模樣,也許就能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奔焰漆黑的鬃毛隱藏在草場邊的樹蔭處,它的眼已在昏暗的暮色中露出一抹紅暈。
尉遲默瑜隱了氣息,從樹蔭間看著草場上迅如閃電的白影,畫面正